第一章坟前拜师

我的出身，是个迷。

        我娘是个傻子，而我亲爹，到底是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有人说，是村东头住在破庙里的道士，也有人说是五年前来村里化缘的和尚，更有人说，是山上的妖怪，是为了报复这小山庄。

        甚至还有人说，我爷爷就是我爹。

        为这事，我爷爷暴跳如雷，差点把那人家一把火点了。

        村里人把我视作不祥之物，他们骂我是煞星，是怪胎，是野种；村里的孩子对我更是避之不及，见到我都惊恐不已，拔腿就跑，从来没有孩子跟我玩。

        直到十岁那年，村里出了一件怪事，村里人对我的态度，才有所改观。

        这件事，要从我的傻子娘说起。

        我家祖辈居住在鲁西北的一个叫做石头村的山坳里，我爷爷是这一带的风水师。

        方圆几十里，提到爷爷陈大麻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德高望重的爷爷，偏偏却生了残废儿子，也就是我爹。

        我爹陈明亮，自出生起就歪嘴斜眼，两条腿一短一长不说，还是个嘴里只能发出哇哇乱叫的哑巴。

        家里穷，人又是个残废，到了三十岁的年纪上，我爹还是光棍一条。

        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个浑身污垢，咧着嘴巴嘿嘿傻笑的傻女人。

        傻子被村里小孩打的哭爹喊娘的时候，爷爷抡起棍子赶走了那群小孩，把我娘带回了家。

        我奶奶那时候身体还算硬朗，帮着我娘清洗干净之后，这才发现，我娘竟然是一个模样俊俏的漂亮姑娘。

        本想着等我娘身体好转一些，就把娘送走。

        哪里想到，我那老光棍爹，对我娘动了邪念。

        有一天深夜，  我娘居住的西屋里，传来我娘凄厉的哭嚎声。  爷爷冲进去，对着我爹一顿狂揍，我爹这才提着裤子狼狈逃窜。

        爷爷说这是天意，我爷爷奶奶索性帮我爹和娘操办了婚事，也好让我爹好好过日子。

        从那以后，我爷爷严禁我爹踏入我娘的房间，他自己则夜夜守在我娘的房间里。

        为了这件事，我那哑巴爹气的天天站在屋顶上，指着我爷爷的脑袋哇哇叫唤，像是同爷爷吵架一般。

        村里人说，那是我爹气不过，老公公扒灰。

        十个月之后，我娘顺利生下一个男孩，也就是我。

        爷爷给我取名陈天意。

        听爷爷说，我出生的那天晚上，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直接把整个村子震的发抖；村子前面的那条河，上涨了几米高，河水都把堤坝冲塌了。

        村民辛辛苦苦种植的庄稼，  一夜之间全部毁了不说，村里的土房子，接二连三的坍塌，还压死了好几个人。

        奇怪的是，爷爷家的老院子上方，出现了万道霞光，强行把乌云避开，好像特意保护我家不受雨水侵袭似的。

        我家滴水未沾。

        可我家院子中间的那颗柳树，却被天雷劈的焦黑，从里面还掉出来一只浑身烧焦的黄皮子。

        我那傻子娘，  突然像是醒过来一般，一个人爬到了屋顶上坐着，双腿盘起，双手合十，嘴里叽里咕噜的念着一些咒语，说什么天道枉然，劈云斩雾，祸福相依，自身了断之类的话。

        任凭我爷爷我奶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娘坐在屋顶上就是不下来。

        我出生的第二天，我娘失踪了。

        来不及找寻我娘，  躺在襁褓中的我，突然变成了一个冰坨子。

        我爷爷当即抱着我跑到了后山，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我这才又活了过来。

        村民都说，我是个煞星，昨天晚上的暴风骤雨，就是来收我的小命的；我娘是被洪水卷走了；那烧焦的黄皮子替我挡了一命。

        村民都以为爷爷是到后山埋我的，看我又活了过来，个个义愤填膺，聚集到我家院子里，非要把我弄死不可。

        当时我爷爷拿着一把镰刀护着我，连声嘶吼，哪个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就会同他们拼命，村民这才无奈离开。

        十岁那年，村里又接二连三的出了一些怪事，即将收割麦子的时候，  突然天降大雨，将麦地淹的颗粒无收；当天晚上，村里那条唯一通往外地的山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灰蛇，还把几个外出的后生咬的浑身肿胀，差点丧命。

        村里人不干了，个个义愤填膺，再次要求爷爷处置我。

        爷爷铁青着脸，  从箱底扒拉出一身破旧的相师衣服，左手托着一个罗盘针，右手挥舞着一把桃木剑，在院子里踏着罡步，嘴里念念有词，当即天空放晴，盘踞在路上的灰蛇也自行散去。

        村民见识了爷爷的本事，这才没有继续刁难。村民全部离开之后，爷爷拉着我的手，就来到了后山。

        七拐八拐，爷爷带我来到了一处及其阴森的地方。那里到处都是寒松翠柏，怪石林立，刚刚站到这里的时候，浑身汗毛耸立，窜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注意到，在寒松翠柏环抱的一个小山坳里，有一处小小的土堆，看上去像是坟茔的模样，土堆的前面，摆放着两个小酒盅，旁边堆放着一些馒头、苹果等祭品。

        更为诡异的是，这个小土堆上竟然滴水未沾，仿佛这几天的连绵大雨，未曾在这里下过一般。

        爷爷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脸色一直铁青，双目怒睁，吼一声让我跪下，当即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不由分说，就切破了我的食指，将挤出来的鲜血，滴落到两个小酒盅里。

        “天意难违，从此以后，陈家天意，为我天麻鬼手第十一代传人！陈天意听令，血酒一祭天，天人合一！血酒再祭地，阴人照拂！血酒三祭列祖列祖，保佑我陈家后生，降妖除魔，成就我天麻一脉！”

        不等我回过神来，爷爷端起一杯血酒，就强行灌到了我的嘴巴里，而另一杯酒，则洒到了面前的那个小土堆上。

        不知道为何，就在此时，突然间飞沙走石，气温骤降，吓的我差点尿了裤子。

        爷爷一脚把我踢在我屁股上，让我跪下磕三个响头。

        “一拜天地诸神，二拜麻衣元尊，三拜鬼怪无常！”

        “吃了我的酒，受了我的拜，必须给我陈大麻一个面子！”

        黑夜之中，传出爷爷的怒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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