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三篇在冬天来临，阳光起来（3）
第二天。
到了学校，林妙妙本来心情愉悦的很，毕竟得到了一个免费的辅导老师，自己的拉琴技巧也在磨练中不断进步，又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开心的呢。
可是，瞧着晓晓闷闷不乐的表情，她顿时也不乐了，一巴掌拍到背上，嗓门大的让晓晓识趣的瞬即捂住了耳朵，“你怎么回事啊今天，表情那么丧，昨天我先走留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你们不是玩的挺开心的吗？你怎么还臭着一张脸啊。”
“没……没事。”周晓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下巴放在手背上。
“到底怎么了，莫非回家的时候被你爸妈给骂了？”她知道自从那事发生后晓晓她爸妈似乎一直挺紧张她的，平时一放学都不让晓晓单独坐车了，一直坚持着接送，连坐个公交车都被说不行，害的她放学后都不能和晓晓逛街喝奶茶干嘛的，真是太少自由了。
被人这样紧张束缚管着晓晓，一点人身自由的感觉都没有，妙妙不满的想，下一次她一定跟着去她家里跟她父母面前好好说，就算是签下军立状，让她来保护看着晓晓，也不让她那么不开心。
“这……这倒没有。”周晓晓咬了咬唇烦躁的从桌子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哎呀，算了，快上课了，别说了，我一个人静静就行。”
“那好吧。”不是家里，难道是林颢干的好事，看来，她得帮晓晓教训他了。于是，小魔女林妙妙脑子里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下午到了练琴的时间，这次林颢不让周晓晓在门外待着，非要她进来。晓晓也没什么好推辞的，一进来就看见有一张凳子摆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其他的凳子都是与桌子连体的，周晓晓拉过凳子不客气的坐在屁股底下。双手环胸两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林颢，想看他想搞什么名堂。
林颢这次没有继续教林妙妙华尔兹，练了快半小时，林颢突然心血来潮说想要换一首，这首就是周晓晓最擅长拉的提琴曲目——《阳光照耀着塔尔库什干》
“这么有难度的曲子让我拉，有没有搞错！”林妙妙不干了，本来练习《华尔兹》就已经对她够困难了，现在刚练熟一曲还来一曲，怎么想她都是满脸不愿。
“练不练。”林颢也不急，就这样随意的站在一旁说道。
“不练。”妙妙大小姐双手插腰别过脸，眼朝天道。
小小的身体无限的倔强。
“周晓晓，你来。”
意外被点名的晓晓惊讶的用手指着自己，两眼睁的圆大可爱的像个可爱的小盆友，活像上课飞来横祸时被的表情。
“对，就你来。”
“可我……我不会啊。”周晓晓憋红了脸，一个激灵的躲到了门角里，一副：你别逼我，你再逼我我就跟你急的意思。
林妙妙一瞧晓晓的怂样，没义气的在林颢身后捂着嘴巴大笑了起来。
眼神投来几个字：看你怎么办。
周晓晓‘恶狠狠’的盯着没道义的林妙妙，心想：自己真是白待林妙妙好了，亏她小时候抄她作业，被老师发现后要告诉家长，急的快要哭出来时，她还义气的站起来顶替她的罪名，被她老妈气的提着耳朵骂了2小时，连饭都不准吃。
现在我都被眼前冷酷无情的男人逼上梁山了，难道你能见死不救吗？
或许是读懂了晓晓眼里的挣扎，林颢也不做强求，故做惋惜的说：“唉，刚才我还想着只要你拉了，不管多难听，我都会送她一张关于顾蔚的演唱会门票。看来，你们都不想要啊，那还只可惜，看来，我只能转手请别人看了。”
“顾……顾蔚……”晓晓呆呆的听着林颢口中的顾蔚，一时有些糊涂，干巴巴道：“你……你说的是哪个顾蔚？”
“你说呢？会拉小提琴的除了比较有名气的顾蔚你还认识哪个名叫顾蔚的人。”
周晓晓一听，惊呆了。
顾蔚，是周晓晓从初中以来就非常喜欢的提琴家，长的俊秀干净，并且拉提琴的专注模样是让周晓晓最喜欢的。她也听说了顾蔚会在深圳办演场会，网上也开始售票，她瞄好时间一到点就抢票的，硬是一张都没有抢到，现在眼前突然有张梦寐以求的演出门票，她的内心怎么可能不想要！
她的毕生梦想的其中一个愿望就是去看顾蔚的演唱会。
周晓晓挣扎着表情，哀求的抬起头：“能……换个要求吗？”晓晓摸了摸自己戴手套的右手，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渴求。
“不行。”
“可我的手都受伤了，怎么给你拉。要不我给你做牛做马，给你跑一年的腿，你看怎么样。”晓晓简直下手笔了，直接忍痛买劳力给对方。
林颢撑着下巴考量这个要求，眼神闪过一丝狡黠，说：“这样吧，你的手既然还没有好的话，你可以换另一只手啊，反正你的左手是没事的，身坚志不残，我相信你一定和行。”
“左手……”周晓晓咀嚼着这两个字，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林妙妙见气氛不妙，赶忙走到晓晓旁边，小声凑到耳边说道：“若是有些勉强，就不拉了，别勉强，反正顾蔚的门票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我们还有机会可以下一次抢。”
下一次……
下一次估计就不可能在本地了，就算抢到了她也有可能去不了……
“我……试试，不过，我还是用右手。”经过心里几番挣扎，晓晓露出坚定的眼神。
“唉！”林妙妙惊讶的捂住嘴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一手牵住晓晓的手臂，惊奇道：“真的假的！你真的要拉啊。”
晓晓看着林颢质疑的目光，坚定的点点头。
她犹豫的看着自己受伤的右手，叹了口气道：“不过我的右手受了伤，可能会不太熟练。”
对林妙妙来说，还愿意拿起小提琴拉已经是万幸了，哪还会理会拉的好不好的问题。
晓晓看着那把轮廓相当熟悉的小提琴，眼眶间有些湿润的苦涩，她从林妙妙那里接过递来的小提琴，熟练的架在肩膀上，用右手拉……
这还是晓晓在受伤后从来不敢尝试的事情，她害怕自己碰到小提琴就会惊慌的哭泣，残缺的手指能再演绎出当初那完美的水平吗？
黑色的睫毛害怕的发颤，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提琴，突然想逃遁而走，一双修长干净的大手却带着期盼的重量放在她的肩膀，她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嘴角想溢出我想放弃的台词时，林颢却眼神干净坚定的看着她，薄唇一字一语道：“相信你自己，不要放弃，贝多芬失聪时都能继续弹钢琴，创作歌曲，你只需要站在舞台，就会有人站在你的背后支持你，你会比任何人还要坚强。”
晶莹剔透的荧光在黑色耀眼的眸中转动，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手中的提琴，眼神闪着坚定的光芒开始演奏属于她的歌声。
妙妙听到这个声音是属于晓晓的，眼神不禁秒进沙子，开始泪如雨下。
林颢却没有任何异常，因为他知道的，周晓晓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屈服命运的女孩，她的演奏从来不是被残酷命运打败的人，她的演奏应该如演奏者一般，有着刚强不屈的精神，这种精神会随着指尖的拉动融入琴弦，幻化成一种力量传递给每一位听众。
在琴声中，林颢感觉到了悲伤与难过，倔强与不公，还有一丝丝淡淡的……忧伤。
林颢直直的望着站教室中央演奏的女孩，内心浮起一丝触感，周晓晓，你琴声里流露出的情感就是你现在此时的心情吗？
原来你是那么悲伤吗？却那么你每天那么乐观的笑着，而这些乐观的面孔，又是你真正的情感吗？
林颢的眸子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演奏过后，周晓晓仿佛如梦般眯起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黑色的留海被细汗打湿，紧贴在额头上，单薄的胸脯微微浮动着，生命的颤动似乎又在她的胸膛萦绕跳动。
“我……”周晓晓动了动紧闭的嘴唇，最后只是吐出几个字：“谢谢。”
“晓晓，你演奏的太棒了！跟之前的你完全没有太大差别，我实在太感动了。”林妙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到周晓晓怀里，让身体瘦弱的周晓晓，再一次感觉到了世界上的恶意。
“嗯……”
“林妙妙，”林颢看着晓晓因疼痛有点扭曲的脸，一张俊朗脸的顿时覆满严寒，冷冷拉开晓晓怀中的妙妙，护犊子道：“你撞痛她了。”
林妙妙嘟了嘟嘴，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转化为紧张道：“真的吗，刚才我撞痛你了吗？”
“还行，没撞坏肋骨。”晓晓不禁带着点侥幸的语气说道。
“别听她的。就你这头猪，再这样横冲直闯下去，我就不陪你拉小提琴了。”林颢可没有晓晓那样委婉，直接了当的说道。
“哼。”自知理亏的妙妙没有说什么，只能憋着气鼓起了肥嘟嘟的脸颊。
不过，妙妙很快发现他们两人气氛有些不太对，识趣的捂嘴笑了笑离开了教室。
只有两人的教室，气氛顿时有些升温。
晓晓松了口气，抬眼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会拉小提琴的，是妙妙告诉你的吗？”
林颢点了点头，“嗯。”
果然，拿丫头的嘴就是靠不住。
“你还知道什么？”
“很多。特别是一些你意想不到的。”林颢狡黠的笑着，话语里透露着点点骄傲。
“是吗？不管你知道些什么，反正我今天都要谢谢你。不过，拉小提琴这事这只会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为什么？你不是拉的挺好的吗？为什么不继续拉。”林颢语气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冷静，他蹙眉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晓晓被他探究强烈的眼神弄的心慌，她强作镇定道：“我不喜欢小提琴了，现在的我很忙，我要忙着学习文化课，我还要考大学。现在忙着追赶成绩，现在的我，压根没时间去拉小提琴。所以，我以后都会抛开它。”
“那你这样为什么还要去见顾蔚，如果不喜欢了为什么还要去喜欢他呢。”
“林颢，”晓晓凝眉的看着眼前的男生，轻声无奈的叫出声，林颢被这软软的语气叫的心里一动，看见晓晓一直戴着手套的右手，忍不住出口道：“是因为你受伤的右手吗？”
这句话如雷霹雳的打在晓晓头顶上，她的脸顿时变得苍白，眼神微微震惊，她颤抖着嘴唇赶忙咬住，不让自己情绪崩溃，干涩着嗓子问：“你……都知道了。”
“嗯。”林颢迟疑最后下定决心的点了点头，没有隐瞒下去的意思。
“是晓晓告诉你的吗？”
“嗯。”
一句一句肯定让晓晓感觉如坠冰窖，原来，她一直在他面前竭力隐藏的东西早已经不是秘密，而她却傻傻的担心害怕对方会知道她的残缺，而嫌弃她。
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怪妙妙，还是怪林颢为什么要知道这件事。
就在晓晓陷入痛苦的纠结中时，林颢却出乎意料的握住晓晓的右手说：“那又怎么样，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你也没必要嫌弃你自己。”
“怎么做的到！”晓晓有些激动的甩开林颢的手，她无助痛苦的眼神让林颢心里一紧，“怎么做的到，那是我的手，我的手，你知道完整的手断了的感觉和痛苦吗？你能理解我吗？你能知道我从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突然断了几根手指的感觉吗？你这样站在这里轻描淡写的说着让我不要嫌弃我自己，我怎么可能做的到！”晓晓大喊着，止不住的眼泪花啦啦的忍不住往下流。
“如果这事发生在你的身上，你能如此冷静的说没什么吗？”晓晓抬起那莹光闪烁的泪眼，直戳林颢心底。
身为提琴专业的周晓晓从小就被父母送进了兴趣班学习提琴，她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作，兴趣班一节课下来大慨花费300块钱左右，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在高考上多点优势，周晓晓的父母可谓在这点上煞费苦心。
而周晓晓也是一个自强努力学习的人，不仅小提琴比赛获过国际奖，并且文科成绩也列为班里的前茅。在学校从来未让老师失望过，在家里，也从未让父母在外人面前丢脸过。
可是，一场意外的车祸，夺走了她右手的两根手指，也间接的夺走了她引以为傲的骄傲和希望。
她再也拉不起小提琴了！
以往羡慕的亲戚们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是纷纷过来叙叹的安慰几句，面露惋惜同情的眼神。可谁知道，越是这样周晓晓越觉得讽刺和痛苦，谁知道这些亲戚的背后真实想法是不是幸灾乐祸呢。
周晓晓在房间里难受，口渴出来喝水时，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疲惫不堪的父母应对着众多亲戚们强颜欢笑的样子，还有那年老岁月无可逆回的弯曲背脊，眼睛不自觉的泛着酸楚痛苦的泪眼，她跑回房间关上房门像是这样就可以与世隔绝一样。
因为怕楼下的亲戚和父母知道自己难受，她隐忍着把脸埋进被子里嚎啕大哭。把所有的声音堵在被子里堵在一堵房门上，她就这样不知道哭了多久，就疲惫的睡了。
等到她再睁眼时天已经暗了，亲戚们在这个时候都早已经回去了，醒来的刚想出口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把声音哭的已经沙哑、发痛。
虽然她的父母从来没有怪过她，但是以往饭桌上的欢笑似乎都被这件事情压的过眼云烟。
他们面色沉重的吃着饭，再也没有以前的欢乐。
他们虽然在她的面前没有哭过，可是她却知道，有多少个夜夜父母曾在她睡着的时候，上演过无数次的争吵。
“你想让我怎么办？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难道你这样整天跟我吵架晓晓的事情就能解决了吗！”周父面色疲惫道。
“不怪你怪谁，要不是当天你接到了晓晓，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当初我就说过了出租车不安全，不让她坐外面的租出车。现在，她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办！”说话间，晓晓已经听见了门外母亲控制不住不住情绪的哭泣声。
的确，藏一个人房间的周晓晓把脸深深的埋进了带有一丝安心气味的枕头里，事故发生的那天是周父要来接她的，可是因为他公司有事情，所以只能让晓晓一个人打租出车回家。也是那个时候，意外发生了，一辆货车突然不受控制的撞了过来，虽然出租车司机灵敏的反应了过来，但车的后背还是被那辆大车压了过来。
当手被卡在车座上被挤压的时候，周晓晓几乎痛的想要尖叫，可是眼前被血覆盖，一瞬间她就痛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就看见了充满消毒水的白色房间，刺鼻的味道让她原本头晕的头痛的发胀。
再后来，她就接受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了残缺的事实。虽说是接受，可是她们之中谁也不能接受。尤其是对她一向要求严格的母亲，这无疑是让她引以为之的骄傲跌落星尘，让她的心血付之一炬。
而这些，他都不知道，来自父母的压力她身为受害者却要承受这些沉痛的爱，明明内心难过的要死，却每天要在人前被迫的笑着，假装自己坚强豁达的样子。
她想安慰别人，却依然安慰不了自己亲近的人。
周晓晓痛苦的埋下头，滚烫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凝聚在下巴慢慢落下，眼前的地板被阴影遮掩，泪水模糊的她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让她分不清痛苦与现实。
“对……对不起。”林颢充满温柔歉意的声音让晓晓受伤的心灵仿佛被一团温热的水流包围，让她的心里突然注入了奇妙的情感。
一双充满臂力的双手拥抱着她，那是林颢，有了这个认知后，晓晓的心里充满了惊讶。
耳边带着少年温和质感的噪音传入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味道。
“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没有清楚的了解你的感受，就说出与旁人一样事不关己的话，这样的我跟伤害你的人又有什么区别。请原谅我，并且给我一次机会，从此以后，我会守护在你的身边，让你重新变为在那个舞台上能自由发光的周晓晓。”
晓晓被这种温柔所打动，原本忍住的泪水顿时忍不住如开了闸的水坝，大声充满发泄的情绪大哭了出来。
而林颢也没有嫌她闹人，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拥抱着她，并伸手抚慰她的头发。
等到鼻子哭的通红，晓晓才一抽一抽的开口说了话，“不知为何，我刚才对你有种亲切的感觉。”
“嗯。”
“什么感觉”林颢禁不住有些好奇，发问道。
晓晓听着那格外温柔的语气，见状也没有了犹豫，直接说道：“就是感觉有点像我前世的妈妈，我就像是你前世轮回转世的女儿，这一世你恰好来寻我，看到我忍不住母性泛滥安慰了我。”
这狗血老套的剧情，整天瞎看什么鬼东西了。
林颢额头上的青筋忍不住抽了抽，看着怀中哭的伤心的份上，只得憋屈的忍下。
“是吗，但有可能前世你是我养的小狗，所以你看到我才有母爱的光辉。”林颢恶劣的说道。
晓晓却抬头顶着满是泪水的脸庞，奇怪的问：“那这样你承认了你前世是个女的。”
这一局，林颢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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