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劳碌假期

文木长回到穹北已经整整一周了，还是没有打探到许帆飞的任何消息。一转眼就要放国庆假了，朋友们都早早制定好了出游的计划。成闻鼎要带马超然去香港。

        中原人打算去西藏，还神乎其神地说是为了追寻心中的信仰，净化心灵什么的。后来听中原人说由于激烈的高原反应，他没能追寻到心中的信仰，这真让人替他感到难过。他返回穹北时，脸是黑红色的，嘴唇是干裂的，信仰依然是缺失的，心里全是舟车劳顿带来的酸水，陪伴他的只有几张照片，照的是喇嘛庙和纳木错。

        塞外人也联络了一伙人，他们租了一条渔船，然后各个壮怀激烈，誓要横渡琼州海峡。但是傻瓜都知道，每年国庆节前后的这段时间，在南方沿海一带，台风活动最为猖獗，隔三差五的就在海南、广东登陆。选择这个时候横渡琼州海峡，真是厕所里打架——离屎（死）不远了。文木长和蒋进昭先是对塞外人的伟大计划表示了钦佩和赞赏，然后又坐着等塞外人船沉身亡的消息穿回穹北。可就在塞外人他们出发的前一天，他突然不看电视剧了，他整天都在看台风活动轨迹，随后他发出了紧急通知，他们那一伙热血青年才火速解散。但这并未影响到塞外人出游的决心，最后他决定去深圳看看车展示，顺便给车模们拍几张人体彩绘艺术写真。摄影是塞外人除了看电视剧之外的最爱，不过他的摄影技术和那些“xx门”的大师们相比，简直望尘莫及。

        文木长一般都是在别人不出门的时候出门，蒋进昭声称自己不屑于出去游玩，所以他俩并不打算在国庆大假这样的出行“尖峰时刻”进行一段憋屈的旅行。但更深层的原因是，他俩自是人尽皆知的穷鬼，根本没有出去游玩的资本。文木长决定利用假期一方面继续寻找许帆飞，另一方面再找个按日结算工资的零工干干，有空的话，他还想给堂吉诃德骑士写个外传。蒋进昭早已在学院里联络好了一批相熟的牌友，他也准备乘着假期大捞一票。

        在成闻鼎和马超然要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成闻鼎约文木长和蒋进昭一起吃了顿饭。吃饭的时候，马超然居然提出了一个不可理喻的要求——她要文木长给她写一个剧本，说等从香港回来之后要拿到团里排演。文木长一听差点笑得把嘴皮裂成三瓣，他连“剧本”这玩意长啥样都没见过，更别提写了，但马超然既然认定他能写出来，他也就觉得自己能写出来。马超然说她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她要靠这次排演一举从第八位女角的位置上升到第七位女角的位置，所以，文木长的任务艰巨，这关乎着她马超然的大好前途。文木长一听这话，就表示自己不想误人，坚决不干。然而马超然又说会发钱给他，干的好了还会有额外奖励。文木长当下缺的就是钱，于是他见钱眼开，没有半刻犹豫就接下了这个自己从来没有干过的活计。写剧本？靠！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复制粘贴，重新组合，快快骗到钱。

        第二天早上，中原人和塞外人也走了。二位电视剧佬走后，宿舍里即刻显得格外清静，再也没有乌七八糟的电视剧声音了。文木长感到格外高兴，他很早就想一人独处一室了，他一直规划着毕业之后找个小房子一个人在里面过日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即使睡觉时不穿内裤也不会有人说涉嫌他性骚扰。他愉快地跳下床，点上一支烟，拉开抽屉取出那本他从网上淘来的二手《剑风传奇》开始翻看，看着那个格里菲斯他就想吐。

        没过几分钟，蒋进昭回来了，屁股后面跟着两个牌友。这两人文木长都见过，是他们学院的同学，但具体姓啥名谁他就不知道了。其中一个烫着个黄卷毛，嘴巴非常大，还是个龅牙，脚上蹬着一双长筒靴子，更可笑的是那双长筒靴子把他的腿给淹没了一半，越看越令人同情他的腿；另外一个活像个死三八，额头前面模仿那种韩国艺人留着一垛厚厚的刘海，耳坠上还戴着个假银耳钉。文木长对这两个孙子的外形感到极为不爽，对那些本来就没有男子气概，而又喜欢打扮的不男不女的家伙，他非常厌恶。“妈的，这些死娘炮，蒋进昭什么时候结交上这种烂货的？”他的心里骂道。

        “来来来！开打!”蒋进昭搬出麻将桌，把麻将倒在上面开始拨弄起来。文木长坐着没动，他头也没抬地继续看自己的漫画，他宁愿被虚构出来的格里菲斯给恶心死，也不愿多看眼前这两货真价实的娘炮一眼。那三个人洗好牌之后，就坐在麻将桌边等。等了半天，都不见文木长有所反应。那个龅牙烦了：“蒋进昭，到底有没有人啊？”龅牙的声音就像公鸡打鸣那样。

        “有啊！那个不是人吗？”蒋进昭用下巴向龅牙示意文木长就是那个人。文木长合上漫画册子，重新放回抽屉，站起来对蒋进昭说：“我有事！你干嘛不一次性找够人呢？我走了，你们玩吧！”

        蒋进昭知道不需要再劝留文木长，他理都没理文木长，拿出手机开始寻找目标。那个死三八一直斜眼看着文木长，这让文木长倍感不爽，他用他那能看穿别人衣服直接欣赏对方裸体的眼神回敬了死三八五秒钟，死三八的脸刷一下子就红透了。文木长缩了缩肩膀，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出门走了。

        文木长运气不错，刚一出门就找到一份工作。住在隔壁的一个哥们正蹲在地上穿鞋，他一看见文木长就发出邀约：“走!莽将！一起去超市仓库搬货去。一天15美元。”

        “多少？”

        “15美元！”

        “15美元？发美元吗？”

        “靠！15美元折合人民币大概就100元。发人民币。”

        “我干！你不直接就说一天100元就得了嘛！还15美元！操！”

        “靠！这样说洋气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很牛逼呢！每天出去赚美元！哈哈哈哈！”

        “靠！还洋气？廉价的劳动力。”

        “靠！别他妈的抱怨了。”

        “我们出卖资源、劳动力赚取美元，老美们坐享其成，只负责印刷美元。真他妈吃亏。”

        “妈的！那先要打碎以美元结算的货币体系。”

        “日了！就怕老美不同意。”

        “妈的！管他同不同意，你到底去不去？”

        “去，我急需要钱！”文木长没再多想就跟着走了。

        他们来到超市人力资源部之后，经理问都懒得问就直接给他俩每人发了一张表叫他们填写。他俩拿到表格之后，坐在椅子上边聊边写，文木长笑嘻嘻地对隔壁的哥们说：“靠！我们俩还真牛逼啊！连笔试面试都免了，直接被破格录取了。真他妈幸福！嘿嘿嘿嘿！”

        “幸福的像俩个新郎官一样，嘿嘿嘿嘿！”隔壁的哥们也是个幽默的家伙。

        “不应该是像两头骡子一样吗？嘿嘿嘿嘿！”

        “我保证今天下午收工时，我们俩绝对会像两条吐着舌头的狗！嘿嘿嘿嘿!”

        “有那么热吗？”

        “靠！听说仓库里没空调”

        “喂！你们俩别老讲废话啦！填完之后，交过来，赶紧去搬货！”经理不耐烦地催着他们。

        他俩填完表格交给了经理之后，立马就到了仓库里开工。果然没有空调，仓库里闷热闷热的，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有些食品之类的货物已经被热的提前过期了。他们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把货从仓库里搬出来，摆上货架即可，哪个货架上缺货就往哪个货架上摆。这两个家伙是早上九点半上工的，午餐在超市买了份炒面随便一解决，休息了半个小时，继续挥汗如雨地干活。他俩打工的是一家台湾人开的大型连锁超市，生意火爆，刚摆上货架的货不出一个小时就被人拿光了。相比之下，几站路外那家法国品牌的超市就门可罗雀，原因是那家超市几个月前被穹北市民们示威抵制过，最近还没恢复过元气来。

        当时穹北市民群情愤激，这其中就包括大批穹北高校的学生，大伙在看了前方记者发回来的报道之后，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手持国旗，不顾炎炎烈日，直接冲到那家法国品牌的超市门口乱嚷一气，就差进去搞事情了。文木长当天早上也收到了班长发的短信，要求大家下午一起有组织有纪律地去游行，但他却午觉睡过了头，醒来才发现其他人已经游回来了。成闻鼎也跟着蒋进昭回到了他们宿舍，他俩每人500毫升凉水下肚之后，先是对文木长这种毫无“爱国心”的青年一顿训斥，鉴于他俩的情绪实在太激动，文木长也没敢回嘴，他怕一旦回嘴，他俩会将对法国佬的怨气发泄到自己头上。接着他俩又对萨科奇一顿臭骂，成闻鼎还叫嚣着如有机会，他要用野兽公寓里学来的手段对付萨科奇。以前在中国，根本没人关注法国总统是谁，可萨科奇却做到了，而且相当成功地引起了中国人对他的关注，其中就不乏像成闻鼎这种对他满怀“基情”的年轻人。一会儿，塞外人和中原人也回来了，于是四个人聚在一起又把法国佬翻了个底朝天，什么的拿破仑、戴高乐、伏尔泰、雨果、卢梭、孟德斯鸠，就连齐达内都没放过，成闻鼎还重点强调了一下苏菲玛索的胸部上有那颗痣。文木长躺在床上听着，他心想谁这一辈子还没有那么一两次热血冲头的时刻呢？最后，所有的事都不了了之。

        文木长他们俩一直干到下午六点，另外一班幸福的骡子才来换班。交接之后，他俩到财会部去领钱，排队领钱的人很多，各个灰头土脸的，除了最前排的三个是站着的，后面的全部席地而坐。排队大概排了十分钟，才轮到他俩，那个负责发钱的姑娘叫文木长和隔壁的哥们拿出身份证，她比照着早上这俩家伙填的表格，仔细地核对了一下，然后递给他们每人一百块钱，并告诉他们第二天还想干的话要早点来。文木长对此表示满意，虽然很辛苦，但至少没有拖欠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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