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游戏升级R27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教室——里面空无一人。
男德学院东北角的大厨房，此刻却是鸡飞狗跳，惨不忍睹。
大厨胖叔皱着一张肉脸，束手站在任课老师王夫子的身旁，脸色一脸沉重：“先生啊，你就不怕他们把厨房给烧了？”
脑门上写着“贤良淑德”四个大字的王夫子挂着一脸淡定和睿智的笑容，轻轻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总要面对这一天的，看开点。”
是的，一个月的厨艺理论课结束，孩子们正式迎来了实操课，今天的科目内容是：早餐！
半命题作业：一粥一面一蔬菜。
学生们自发组队，三到五人一组，在规定的一个时辰内做好早餐，并经王夫子和胖叔核验，通过者顺利拿到两个学分儿，未通过者，则无法拿到相应学分。
这历来是王夫子最爱的一课，原因嘛自然是平时这些出身豪族的贵公子们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所以理论课上起来，实在没有什么成就感，所以他才特别期待实操课的到来。
根据以往的教学惊艳，这将是大伙儿终身难忘的一天。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般，大厨房里猛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随之而来的是呛死人不偿命的滚滚浓烟。
王夫子的脚步很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微笑着看向一旁的好友：“胖子，我想我们可以先去对面的凉亭喝上一杯茶？”
胖子耸耸肩，一脸无奈地跟着王夫子走了，留下身后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此起披伏，越来越大……
“喂，我说赵师兄，你们到底会不会烧火？这是想呛死我们吗？”周南捏着鼻子，跳着脚瞪着赵彦夕那组，脸上的嫌弃和鄙夷毫不掩饰。
赵彦夕本就被这恼人的柴火搞得心浮气躁，偏这家伙还撞上来，更是一肚子的气没出发，“啪”的一声扔下扇火的蒲扇，顶着一鼻子的柴灰就冲了上来。
“周南！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给本少爷烧个试试！”
赵彦夕的脸上怒气洋溢，看向周南的眼神恨不得当场把他戳成个肉筛子。
想他堂堂太师府嫡子，何时做过这般下贱的活计，要不是为了拿到那两个学分，他早就摔袖子走人了。
周南见状，笑得一脸得意：“试试就试试！小谨，上！”说着脚登在旁边的木凳上，神气地朝身后就是一挥。
众人还以为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架势是真有两下子呢，没想到是慷的他人之慨!
不禁齐齐“切”了一声。
一旁安静淘米的谢谨突然被cue，无奈至极，这个家伙，真是一天不惹事，就皮痒痒！
“切什么切，老师说了，这是小组作业！我们三个是一组的，小谨烧得火就等于我烧的！服不服？”周南完全不在意，厚着脸大言不惭着。
谢谨头痛地扶额。
赵彦夕不屑地嗤笑一声。
蒋文宁脸上尴尬极了，赶紧拉着斗鸡似的某人退到一边：“行了，我的祖宗，你又惹他作什么？快洗你的菜吧！”说着，将一根黄瓜塞到了他手里。
谢谨也不想处处树敌，对着赵彦夕讪笑两声：“赵师兄别在意，他就这样，您烧您的，哈哈~”
说完，跟蒋文宁两个拽着搞事的家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小声威胁：“还想不想吃早餐了？！”
今天为了保证实操课的最佳效果，王夫子特意吩咐大厨房不做早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所以，学生的作业可不止是作业，还是他们今天的口粮！
所以谢谨这会儿才这样说，就是为了震慑住周南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
果然，一听吃饭的问题，周南也硬气不起来了，毕竟他的五脏庙还攥在谢谨的手里呢，至于做饭，呵呵，他怎么可能会这种东西？
“不过说实在的，他们那火烧得确实蛮有杀伤力的哈~”谢谨弯了弯眼睛，小声道。
两人一听，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边，卜仁和几个跟班儿走上来，具都是一脸蔫黄蔫黄的脸色：“师兄，肚子好饿啊，咱这火什么时候能生好哇？”
“闭嘴！”赵彦夕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脚揣在了卜仁的屁股上，“不去想办法，等着我伺候你们是吧？！”
吓得几个跟班脸色一白，不敢再抱怨，灰溜溜地滚去烧火了。
周南见赵彦夕气得脸色铁青，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不少，蒋文宁见状看向周南的目光有些不解：“小郡王，我记得你刚来学院的时候，可是对赵彦夕很上心的，怎么……”现在态度竟然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还没等他问完，嘴已经被猛地跳起来的周南给堵住了。
“唔唔唔——”你干嘛？
谢谨疑惑地看着二人，周南讪讪地呵呵两声，威胁地瞪了蒋文宁一眼，然后乖巧地冲谢谨笑道：“咱们赶紧做饭吧，饿死了都！”
不明所以地谢谨：“哦。”
蒋文宁一脸茫然地看向威胁自己的坏蛋：“干吗捂住我的嘴？”
周南咬牙切齿瞪着他：“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当初他就是被赵彦夕的皮相所迷惑了，上杆子做了多少丢人现眼的事情，这些都是他永远不能提及的痛！蒋文宁这厮，竟然当着小谨的面，差点揭了他的老底儿，他能不气吗？！
回过神来的蒋文宁看向周南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和深沉。
周南被他看得恼羞成怒，两个人又开始你追我打起来。
谢谨摆弄着手里的柴火，认命地长叹了一口气，什么组队？她怎么感觉自己带了两个拖油瓶？拖油瓶长得人模狗样，实际上都是“饭来张口”的冤家！
“擦~”的一声，火光亮了起来，被堆成中空三角状的柴火在谢谨的手里仿佛成了简单至极的玩具，大家抓耳挠腮也没点燃的灶火，真的就被谢谨轻轻松松给点燃了！
周南和蒋文宁这两只猴儿也忘记了追赶，停下了各自的动作，一眨不眨地看向谢谨，仿佛她是武朝版盗火的普罗米修斯一般，为他们送来了珍贵的火种。
其他的同学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仿佛第一次见到火一般，呆呆地张着嘴巴，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谢谨怀疑自己抬头的方式不对，她重新把头低下去，再慎重地抬起来——
还是那样，一个个仿佛傻了一般。
她不禁有些迷茫：她刚刚确定只是烧了个火吗？而没有做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事吧？
为什么他们都要用这种奇怪的、不可置信地、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片刻诡异的安静过后，大厨房中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有火了！哈哈，咱们终于有火了！”
那欣喜若狂的表情，那手舞足蹈的动作，谢谨不禁张大了嘴唇，呆在了原地：完了，孩子疯了……
对面不远出的凉亭中，王夫子正握着茶杯往唇边送的动作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意外，随即冲老友一笑：“看来今年的学生不至于像往年那般狼狈了，哈哈！”
胖叔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意外。
——
“小谨，小谨，能借个火吗？”一个身穿围裙的大男孩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灶台里那烧得格外旺盛的火，仿佛在看一团金子似的。
“呵呵……当然！”谢谨能说什么？借个火而已，还能不给借？
于是起身让开了位置，那个借火的同学大喜，赶紧捧了一小捆干柴过来，借着谢谨这边的旺火，把柴点燃了然后拿回去，很快就把自己那组的灶台给烧起来了。
其他的同学见状，也都有样学样，纷纷跑过来找谢谨他们借火，谢谨当然都是一视同仁。
最后，大家都成功了生好了火，除了赵彦夕那组。
卜仁眼热地瞧了对方的火一眼，忍不住看向赵彦夕：“师兄，要不咱们也去借个火吧？”
得到的是赵彦夕冰冷的一个眼神，卜仁缩了缩脖子，识相地没再说话。
赵彦夕瞥了那头已经开始熬粥的，和面的谢谨，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让他去和谢谨低头，做梦！
最后还是谢谨瞧见他们这一组迟迟没有把火生起来，主动走过来问：“赵公子要不要也借个火？”
天地良心，她真的是好意，不知道赵彦夕怎么听成了她这是对他的挑衅。
一脸受到侮辱的愤怒表情：“谢谨，你别得意得太早！哼——”
说完，愤怒地转身而去。
谢谨：不至于吧……
既然人家不接受她的好意，她也不可能上赶着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谢谨耸了耸肩，走回了自己小组的位置。
周南当即说道：“看吧，我说让你不要管他，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吧！”
谢谨瞥了他一眼：“熬你的粥吧！”
周南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她就不指望他能帮什么大忙了，烧好了水，下好了米，就让他守在灶边，看着锅里的粥，不时地用勺子搅拌几下，熬粥是最简单的了，没什么技巧，就是要小火慢熬，不停的搅拌。
她还要腾出手来和面，自然不能时刻盯着锅里，交给周南是最合适的了。
“那我呢？我做什么！”蒋文宁小跑过来，问道。
谢谨笑：“学掌你就看着这火就行了，火不能太大，会把粥煮糊，也不能太小，火小了就加点柴火，太大了就把柴火退一些出来……”
谢谨细细地说着烧火的注意事项，谢谨的外婆家就是农村的，小的时候没少在外婆家帮着做活，所以这些事情对她而言，也算是小菜一碟儿。
这边蒋文宁认真地听着，一边感叹：“原来，烧个火也有这么多的讲究，做饭真是不容易……”
谢谨笑：“那当然，要烹饪出好吃的佳肴，火候可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呢！”
至于怎么个重要，她没有说，时间紧迫，她得赶紧把面点做起来，谢谨没想着做什么复杂的面点，就简单的蒸个馒头。
厨房里食材都是齐备的，她找到之前留下的老面，将面团揉好盖上布帘放在一旁发酵，然后清洗黄瓜，开始做刀拍黄瓜。
刀拍黄瓜很简单，就是将黄瓜洗干净，用刀背拍碎，切成丁，然后拌上调好的酱汁儿就可以了。
谢谨离开叔叔家后就是一个人生活，这些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很快，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刀拍黄瓜就做好了。
刚摆好盘，周南就围了上来，夸张地“哇”了一声：“看起来好好吃呀！我可以尝一颗吗？”
谢谨爽快地夹了一颗喂到他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了，周南的表情实在是过于浮夸，整个人眯着眼浑身不住得颤抖：“这，这也太美味了，我宣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黄瓜！”
其他的同学也都一脸好奇和羡慕地投来目光。
谢谨被他给逗笑了：“我看你是饿急眼了吧。”一盘黄瓜而已，哪里就这么夸张了？
蒋文宁被他搞得心痒难耐，也按奈不住凑了上来：“我也能尝尝吗？”
谢谨还能说不？
就这样，两个人尝了一颗凉拌黄瓜之后就不肯走了，非要守着那盘子，生拍趁自己不注意，对方偷吃。
谢谨被他们两个活宝给笑不会了，不再管他二人，掀开帘子看了看和好的面团。
“面好了，可以做馒头了！”她欢喜地弯了眸子，周南和蒋文宁一听做馒头，又不管黄瓜了，齐刷刷围了上来：“我也一起来做馒头！”
谢谨一脸无奈：还真是小孩子似的。
想着可能对于两个公子哥儿，做馒头这事儿或许真的还挺新奇的吧，谢谨也就没拦着，检查了一下灶上的火和粥，然后就带着两大只一起做馒头了。
谢谨本来没打算做什么花样，正想揉一个圆圆的馍馍胚子，脑海里突然想到好久没去看谢玉了，心下一动，手上的动作就变换了几下，原本的小圆面球在谢谨的一番揉捏之下，竟然变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谢谨还找来几颗红枣，剪成圆形的小片，充当小兔的眼睛，这样就更加有灵魂了！
“哇，兔子！”周南张大了嘴巴，吃惊地探了过来。
谢谨将手里的小兔子朝他那边递了递，笑问：“喜不喜欢？”
周南一脸惊呆，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给我的？”
谢谨笑着点头。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不过是造型上讨了个巧，其实还是个馒头味儿。
可是周南不这么觉得呀！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馒头呢，呜呜，也太可爱了吧！
受不了了！
他肯定舍不得吃了。
“小谨，你也太厉害了吧！”周南看向谢谨的目光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佩服二字来形容了。
一旁的蒋文宁见了，也不甘示弱地冲了过来：“不行，我也要这样的！”
谢谨哈哈大笑，手里的动作没停：“好好好，都做这样的！”
都做成小兔子的模样，蒋文宁和周南可就帮不上忙了，最后发展成谢谨来捏馒头坯，他俩给兔子“点眼睛”，三个人，倒也配合得不错。
毫不意外，谢谨这组，是第一个完成作业的人：一碗白粥，一个兔子馍馍，一小碟儿鲜嫩可口的刀拍黄瓜！
每一道食物都是最简单的样式，除了那道兔子馍馍在造型上有所创新之外，其他的都是最家常最普通的早点，甚至对于这些贵族公子来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们餐桌上的早点。
无他，太朴素了。
王夫子拿着筷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份过于朴素的早点，向来都长在脸上的浅笑，第一次消失不见了。
他轻轻夹起那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犹豫了两下，似乎不知道怎么下口。
谢谨“扑哧”一笑：“只是个馒头而已，老师不必心疼。”
王夫子闻言，轻轻将头抬了起来，半晌，露出了一抹舒展的笑意。
馒头软硬适宜，既保留了面的嚼劲，又不失柔软，舌头出徐徐渗出一股绵密的微甜，仿佛农家悠闲的目光，自然而充满了怀念……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王夫子，似乎在担心馒头的味道不合他的口味。
王夫子什么话也没说，放下筷箸，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勺白粥喂进嘴里，而后脸上的表情一顿。
众人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
白粥的口味淡薄却并不单调，浓稠清香，只一口便知熬粥之人于水量和火候上的用心。
王夫子诧异地看了谢谨一眼。
最后，他再次将筷子拾起，伸向了那道刀拍黄瓜。
黄瓜上安静地躺着一粒粒切碎的红椒，在黄瓜绿色的果实映衬下显得越发红艳欲滴，还没开吃，口水便已经在口腔中肆虐起来……
最后，这一堂课，仅有谢谨三人获得了两个学分。别的组要不就是粥煮糊了，要不就是面点过于难吃，扔过河能打死岸上奔跑的狗子，要不就是小菜的盐放得过多，老师吃了差点狂灌一壶凉白开，要不就是超时了。
总之，这趟实操课，除了谢谨小组三人，其他一众学生除了没拿到学分，还搞得一身狼狈，狠狠地饿了一顿肚子。
最后，王夫子总结陈词：“今日这一课，你们学到了什么？”
台下学子眼神一黯，皆沉默不语。
王夫子没有责怪大家，反而微微一笑，了然地摸了摸胡须：“厨艺一道，不贵于精，而贵于心。光说不做那是假把式，所有的美味无一不是经过千百次水火的试验，最终凝结而成，所以，天下最美味的东西，不是山珍、不是海味，而是烹饪者的那份真心实意。尔等，可明白？”
一众学子猛地抬头，面露惭愧，齐声道：“学生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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