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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七十章


空中骤然亮起的火光,那是燕子传回来的讯息,北戎军已退兵,赵晏点了人准备连夜出发接应韩灼,韩煜闻声赶来时,她已经换了衣着,正细细跟回城的苏海交待部署。

        赵晏早知道韩煜来了,她抬起头,见他染了血的青衫,不由皱了皱眉,“殿下怎么过来了?”

        “你非要跟我这般生疏!”

        赵晏抿唇不语,韩煜咬咬牙,“好,你愿怎样便怎样,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要去北戎?”

        “是。”

        “你去干什么?”

        赵晏抬眼看向他,“韩灼在北戎。”

        “那与你何干!”

        韩煜怒吼出色,微微发颤的手紧握成拳,“你去能如何,赵长欢,你救不了他!”

        赵晏蹙眉,韩煜这副疾言厉色的模样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头一回见,为了她的命,心里不由觉得凉薄,前世全心全意的信任与爱恋换来不来的东西,今生轻而易举便到手了,总觉得前世的自己在他面前活成了个笑话,声音不由冷了几分,“那我便同他一齐死。”

        韩煜闭上眼睛,他知道赵晏心中所想,她向来如此,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会还回去十分,可她对韩灼,终究有些不一样,他捏着拳,口中发苦,涩声道:“那我随你一同去,我不能见你为了其他男人死。”

        赵晏愣住,不止是她,营帐里其他人皆是一愣,静静看向韩煜,明靖王朝的五皇子,再加上过往那些众说纷纭的传闻,要说真没什么,他们也不相信,韩煜望向她,眸色渐冷,“更不能是韩灼!”

        “臣不愿意。”

        赵晏起身,径直在他面前站定,双手交叠抵住额头,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深深拜下,“望怡王殿下以国事为重,殿下玉体贵重,生死乃国之社稷,此一去生死未卜,望殿下三思。”

        “你要以君臣论你我?”

        赵晏低头,目光落在地上,“那夜一别,我说对殿下仍有希冀是真的,殿下自小识我,女子秉性如此,百折不挠,非去不可。”

        “你别对我服软!”韩煜望着她,清瘦的身影,鸦青色的劲装,微红的眼中闪过痛色、愤怒、无奈,千百种情绪交织,最终是追悔莫及。

        “我若执意拦你,还去吗?”

        “去。”

        “打断你的腿呢?”

        他声音骤然变了,像鹿野原上堆积而成的雪,彻骨心寒,难辨的情绪,已然是动了怒,殷非上前一步挡在了跪地的女子身前,“你敢!”

        “爬着去。”

        赵晏平淡开口,与殷非清冷的音色重合,她仰头越过殷非的背影看向那人,脑中闪过许多,神色平静,“年少时,父亲拦不住我一路随你偷回京都,如今,你便拦不住我,无论是当年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是一样。”

        “一样不要命。”

        “殿下想拦我便来,除非赵长欢死,否则非去不可。”

        话落,她朝韩煜行礼,郑重而恭敬,因为在她看见他一身青衫穿过血红的战场时,忽然就觉得自己的那些爱恨都不甚重要,面前这个人救下的是不计其数的将士、百姓,她不原谅,却无法不敬重。

        “韶关城外的抚南军已经夺回了韶关城,萧尽在开阳他们的包围圈里,一旦退兵的旨意送到,很快便会停战,我是握着剑的将军,战后重建、安抚民众的的事宜殿下比我擅长,如今仗打完了,你便放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说完,她便起身朝着营帐外走去。

        “晏晏。”

        赵晏脚步不停,那低低的一声呼唤被踩碎在风里。

        她不想去分辨韩煜突然的转变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只知道千里之外有一个人跟前世的她一样,在黑夜里独行,她死在了冰冷的北戎,所以格外想救他。

        夜行千里,赵晏冒着夜风,昼夜不停的带着人向北戎王城赶去,只怕晚一秒便错过了。

        而此刻,王庭里静的骇人,护卫军退守王庭外围,内里已被韩灼的人尽数换了,王室的族人跪在廊下,有人扛不住已经倒下,有的人依旧硬撑着,半个时辰,他们身下的血液开始凝结,而他们的王只能静静坐在金座之上静静看着身前的男子。

        “主子,袁纥桢退兵了。”

        韩灼转身,看向台阶下的众人,有人正抬眼看他,满眼恐惧,韩灼抬抬手,薄唇微启,“告诉他们我只杀主战的人,杀一个,便放一个。”

        很快惨叫声传遍了整个王庭,昏暗的光线下,韩灼看着被刀光带起的血液,眼是凉的,心也是冷的,他早已周身鲜血,心里生不出半分罪恶。

        袁纥闻墨看着身前的年轻人,浑浊的眼里闪过愤怒,却又很快散去,看着他的面容,忽地便是一愣,颤抖的手扶着王座一点一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李月华,是你什么人?”

        他的声音很沧桑,在哭喊交织的王庭里听不真切,韩灼却是眸色一变,显然他的变化早已被这老人看在了眼里,随后恍然道:“她的儿子,合该这般年龄了。”

        “不是。”韩灼神色平静的看向他。

        “怎么会不是,你的眼神跟她一样,一样冷。”

        “你想说什么?”

        袁纥闻墨看向他,“带朕走,朕给你一条生路。”

        “我既敢来,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韩灼不再看他,径直走了出去,王殿骤然安静下来,袁纥闻墨抬手挥倒了书案上的物件,七零八碎落了一地。

        北河迎上来,静声道:“主子,都安排好了。”

        韩灼点点头,同北河道:“你带着剩下的人走,一出王城便分散开,按照赵钧给的路线撤离北戎,沿路会有暗线接应。”

        “主子您呢?”

        北河心中一跳,韩灼平静开口:“我带着北戎王,往巴彦城方向去。”

        他声音落在风里,很轻很淡,北河看着他,轻描淡写便断了自己的后路,眼眶发酸,“属下扮成您带着北戎王走!”

        “北河,比起救回一个垂垂老矣的北戎王,他们更想要的是我的命,如今北戎太子已死,有更多人急着要这位王的命,甚至巴不得他死在我手上,我带着他走,大部分兵力会追向我,你们借机离开北戎,或逃或藏,一定要快。”

        北河看着他,神色凛然,“您怎么办?”

        “我跑不了,能多撑两天是两天。”

        忽然,韩灼像是想到什么,眼里带了些暖意,轻轻扯了扯唇角,“北风关如今安全了,依照赵长欢的性子怕是要来闯一闯这北戎,你见了赵将军的人便传个话,让他们多留留神,若见了她,绑也得绑回去。”

        他抬手从脖颈间解下一物,推辞不收的燕符第二日还是出现在了他的书案上,最后还是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个赤诚的姑娘终究还是让他软了心肠。

        韩灼垂眸,慢慢出声,“这是她的,本想跟我一道留在北戎,却总觉得不能让她成了赵家第一任丢了符令的燕主,你将此物还她。”

        韩灼将燕符放在北河掌心,静静道:“我的玉佩一早便给了她,夜卫的新主人便是她,赵将军仁义定护你等周全。”

        北河不说话,红着眼攥紧了手心的燕符,静默几息后,沙哑出声:“侯爷,您不说,赵晏不会明白您的心意。”

        韩灼微怔,随即轻声笑笑,“哪有什么心意,只不过做了回亏本的买卖,愿赌服输。”

        北河垂眼,“您从来不曾将这当作买卖,而是心甘情愿跟她躺了趟浑水,搭上自己的命也要救她,风伯大人说这样的您看着有生气,可我瞧着若要赔上命,是不值”

        “没什么值不值。”韩煜打断他的话,淡声道:“这些话,你烂在肚子里,别再提起。”

        “走吧,兄弟们的命,在你手里了。”

        北河点头,遵令退下。

        冰冷的王座之上,袁纥闻墨半阖着眼,听见响动慢慢睁眼,一身墨衣的男子一步一步上了台阶,冰凉的剑搭在了他的喉间,而此时的袁纥闻墨抬手都颇为费劲,“明安候,这不是一桩赔本的买卖,你带我出城,我给你生路。”

        韩灼笑了笑,眼中带了冷意,“给我生路?”

        “太子殁,帝王危,袁纥桢带着几万人马打着勤王的名头回了王城,你说以他的野心会不会趁机杀了你然后名正言顺坐上这个位子,等萧尽领着兵回来,袁纥桢早已坐稳了王位,你如今的境况,能给我生路?”

        “袁纥桢的人不会放过我,也不会让你活。”

        韩灼抬眼,手中长剑擦着他的脖颈进了一寸,袁纥闻墨吃痛,面色巨变,“李知与!”

        “李知与在王城内留了人,是我的心腹,你挟我出城,他们会接应我,我可以送你一路过北戎边线。”

        韩灼扯了扯唇,慢慢松开手,轻笑道:“原来如此。”

        “你试探我!”

        “否则怎么知道王上的后手留在何处。”

        话落,他一把拽起北戎王,剑横在他脖间,一路出了王庭,守城的护卫军很快便打开了宫门,他站在宫门的阴影里顿住了脚,东西两侧的宫楼之上一早搭上了弓箭,北戎王身子一抖,很快便察觉了异样,怒吼道:“布查图,你是要造反不成,还不快撤下弓箭手。”

        “臣所做都是为了王上的安危!”

        韩灼眼皮微动,低笑道:“你这个王做的是有多窝囊,区区一个守宫的护卫统领也敢忤逆王命。”

        说话间,他袖间的暗器便甩了出去,梨花针密密麻麻向布查图袭去,细细一根轻轻擦过那人面颊带出丝丝血痕,只见布查图抬眼狠狠瞪向他,手中弯刀有一半已经出鞘,空气骤然凝结,身前的北戎将士正等着统领下令随时攻上前来夺回王上,却只见布查图握着弯刀的手微微颤了两下,浑身开始剧烈的抽搐,整个人轰然倒下。

        韩灼看着他的模样,漫不经心道:“一、二、三。”

        冷然的声音像是生命的倒数,话音刚落,地上的抽搐骤然停下,副将大着胆子上前查看,布查图已经没了声息。

        “给我上,不计生死,拿下明靖狗贼!”娇蛮的女声响起,北戎公主袁纥静驾马赶来,马鞭指向韩灼,很快便有人冲了上来,刀光闪过,韩灼一手抓着北戎王,刀刀致命,很快他身前便倒下一片。

        马蹄声骤起,袁纥闻墨于混乱中猛地反应过来,朝着远处那队人马怒吼道:“快救本王!”

        那些人很快便加入了混战,挥剑挡下护卫军的进攻,护着韩灼与北戎王一路出了王城。

        眼见着韩灼从眼皮子逃走的袁纥静大怒,喝道:“去给王兄送信,让他派人去拦,你们给我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城外,袁纥静的人拖住了李知与的人马,韩灼拎着半昏不醒的北戎王将其推下马,躲进山林伏击了追来的杀手,一路朝着雪塞山方向去,北戎比明靖冷的多,明明已是初春,寒风仍似刀子一般在脸上割得生疼,他想起了赵晏。

        她好像怕冷的厉害。

        随后自嘲的笑笑,他若真回不去了,韩煜不用死,她是不是开心几分。

        可他留下的夜令一定会要韩煜的命,韩灼握紧缰绳,他身上带了伤,疼的他倒吸凉气,鲜红的血顺着马背流下,身子伏在马上,低喃出声,“所以啊赵长欢,我想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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