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再见镜中人·下

　　开膛手杰克将全身最后的力量灌注到那只拥有着奇异天赋的眼睛之中，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弥留之际，他才能够如此地静下心来好好地看一看真正的自己。

　　“哈……哈……这就是属于我自己的颜色吗？”

　　开膛手杰克的右眼泛着光，这是他活到现在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着自己，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停顿了一会儿又默不作声。

　　开膛手杰克脸上的表情在此时是如此的丰富而多变，一会儿激昂，一会儿消沉，一会儿放生大笑，一会儿面如死灰。

　　“他一定是疯了。”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如此想道。

　　海姆达尔也这么认为，英灵殿竞技场上下周围所有的观众也这么认为。

　　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本可以顺便看一眼镜子里的景象，他想了想还是作罢，他不想去打扰这个将死的杀人狂死前最后的一点安静。

　　开膛手杰克，这个在人类历史上前无古人恶名远扬的变态杀人狂的情感光谱到底是什么颜色，只有开膛手杰克他本人自己知道。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镜子中给出的结论和他自己本人所认为的完全不一样吧，不然这么一个一直标榜自我为绅士的家伙怎么会在这么多观众的面前精神崩溃到如此失态呢？

　　“时间还有很多，你慢慢看罢。”

　　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托着镜子，一位伟大的神明为一个以卑劣残忍而闻名的人类服务，说是历史名场面也完全不为过！

　　“够了，够了，赫拉克勒斯先生，你把镜子收起来吧，我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开膛手杰克让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将镜子收了起来，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竟然乖乖照做了，不得不说整个神域也就只有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有这么好的脾气，如果换成别的神明，恐怕直接把镜子一摔一套连招把开膛手杰克送走了！哪里还让他搁这儿这么多废话？

　　开膛手杰克双手掩面，血水混着泪水一并从手掌与面颊的缝隙中渗出，这个曾经镇定自若冷血无情的刽子手，崩溃了。

　　“呜呜呜呜呜……”，开膛手杰克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但实在是过于抽象，即便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就在眼前也根本无法解读出来，但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能够感觉得到，开膛手杰克身上的杀气正在快速地消散，不止是杀气，就连活着的气息都在快速消散。

　　对于这个以人类之躯硬撼自己的对手，之前一开始的那些愤怒与鄙视烟消云散，姑且不考虑开膛手杰克的过往究竟做了些什么，现在面前正等待着死亡驾临的是一位人类的战士，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会以战士的礼节为开膛手杰克致以自己的敬意，送他走完最后一程。

　　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弓步下腰俯下身来，用右臂将掩面啜泣的开膛手杰克一把揽入怀中。

　　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实际有几千岁的青年，拥抱着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实际上只有几百岁的中年人，如果知道实际岁数的话这场面看上去怎么看都违和。

　　“你得到了我的认可，当然这只是说在刚才你跟我的决斗中得到了认可，并不是我认可了你曾经的所作所为，你是我漫长的战斗生涯中目前所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如果你没有被女武神所背叛，我想这场决斗的结果可能会大相径庭吧。”

　　“呜呜呜呜呜呜……”

　　“像你这样的家伙，哼，布伦希尔德，你真的给我挑了个再合适不过的对手，我可真该谢谢你啊。不过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可能性，像是你这样的家伙都能得到救赎，那么就说明人类确实还有着可以挽救的可能，我答应你，我向你保证，在这之后，我会尽我的一切力量去帮助人类存续下来……不管你怎么想都好，我永远都爱着人类，即便他们再怎么顽固、愚蠢、不可救药，就像之前的你一样，我也坚信着能够将他们拯救！”

　　“呜……母亲……”

　　开膛手杰克的声音渐渐衰弱下去，整个上半身无力地贴在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胸口上，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令整个伦敦闻风丧胆，恶名昭彰的开膛手杰克，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第二人生。

　　随着开膛手杰克的身体化为飞灰随着伦敦夜间的微风消散在他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街小巷里，仙境传说第四回合的决斗，以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为代表的神明一方获得了惨胜！！！

　　神明终于在第四场决斗止住了三连败的颓势，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功不可没。

　　这对于神明来说本应该是值得大声庆祝的时刻，但整个英灵殿竞技场此刻出奇的安静，如同时间被静止了一样。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嚎哭，一场跌宕起伏的战斗竟然没能在最后掀起巨大的波澜，这和前面几场对决的场面相比实在是平静的过分！

　　开膛手杰克，这个一开始被所有观众所唾弃的人间之屑，竟然在这样的时刻获得了难得的平静——这并非是观众们对于这个劣迹斑斑恶行累累的家伙的态度产生了改观，他们依旧厌恶着开膛手杰克，只是那位受人尊敬的神明大力神赫拉克勒斯选择了向开膛手杰克献上了自己的尊敬，他们这么做也是给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献上属于自己的尊敬罢了。

　　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忘了去看一眼，开膛手杰克在随风消散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是后悔？是不甘？是满足？开膛手杰克自己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样的颜色？这些一切的一切，赫拉克勒斯开始好奇起来，但也已经晚了，这些已经成了随风的往事，成了永远的无解之谜。

　　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缓缓站起身，由于召唤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上身而承受的巨大痛苦也因为其得到了开膛手杰克的灵魂作为祭品而消失，整场决斗都在搏命并且处于下风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顿觉轻松无比，那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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