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萝卜不在朕食谱中
第二日，苏玖玖起了个大早。她先去偏殿摸了摸春桑的额头，已然退烧了。
幸好。
毕竟古代缺医少药，一场风寒很可能要人性命。
昨天苏玖玖从郎中处得知，春桑所得的风寒来势汹汹，需要将养一阵子。
苏玖玖为春桑盖好棉被，检查了一遍新糊起来的窗户纸。
还好，没漏风。且不多时，便能买到新的棉被了。
苏玖玖微笑，而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偏殿，关上了房门。
一夜过后，院子中的落叶更多。
苏玖玖将叶子扫在一起，而后堆在角落中。角落有一片她新撒的南瓜籽，正好做肥料。
做完一切后，她看着天色，打算煮点菜粥，待春桑醒来后，一起用上一些。
蔬菜鸡肉粥是苏玖玖曾经最经常喝的粥。
海市工作繁忙，她便会在得空的晚上，将整只鸡处理干净，用葱、姜、蒜、枸杞以及少许盐煮一大锅鸡汤。
若早上起来要吃粥，只要在电饭锅中刷少许油，放入一把米，倒入一大碗鸡汤，顺手切些白菜或菠菜放进去，按上煮粥键，苏玖玖就可以放心地洗漱去了。
待菜粥煮好之时，把煮好的鸡肉撕成丝，拌进粥里，撒些盐出锅即可。
苏玖玖将蔬菜鸡肉粥制作过程录成半vlog性质的短片发在破站，收到了很多社畜的赞扬，纷纷留言让她多出些社畜懒人健康餐。
况且，剩下的鸡肉和鸡汤，放在冰箱中，随吃随用。
只是，现在有点糟，秋风殿没有整只鸡，只剩下一些鸡翅。
只能将就一下了。
原来曾经的生活也挺好啊。
苏玖玖叹息着将鸡翅洗干净，寻了锅，生火，将鸡翅加水和辅料炖煮。
待炉子上煨着蔬菜粥，苏玖玖从菜窖中取来几只白萝卜，打算腌个爽口的小菜，配粥吃。
罐子中码上切好的白萝卜条，撒上盐、糖和白醋，最后剁点小米椒进去，封上盖子。
腌制上一个时辰就可以吃了。当然腌制越久越入味，腌萝卜可以放着平时吃。
正当苏玖玖将罐子封口时，却听见了隐隐地敲门声，她放下手中的罐子，凝神静听。
敲门声又继续响起。
不会是……？
不会吧？这么早？
苏玖玖心中暗暗有预感是霍昭。她擦了擦手，将靛蓝色的围裙取下来，搭在椅子上，前去开门。
打开殿门，只见一个身着宫人衣衫的少年站在门口，清瘦白净，身上还挎着一只布袋，如此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
果然是霍昭。
“你为何这么早来此？”苏玖玖讶然开门，请霍昭进来。
霍昭的步子顿了一下，苏玖玖对上了一双明亮干净的桃花眼，“想早些来为皇后引荐。”
这小崽子果然是个实心眼的好人，越相处下去，苏玖玖一改初见时对霍昭的印象。
“这么早过来，你吃饭了吗？”
苏玖玖用木头小碗装了一小把炒熟的南瓜籽，递给霍昭，笑问。
二人依旧坐在小厨房的炉火边，霍昭学着苏玖玖伸出两手，放在炉火上取暖。
两双手，一双大一双小，和谐地排在炉火上。
“没吃。”
霍昭不紧不慢地摇头。
“那，要不然你在此吃完我们再去？”苏玖玖试探性地问，“我做了蔬菜鸡肉粥。”
当霍昭听到“我做了”三个字时，便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黑眸看着苏玖玖红润润的唇，生怕说出些什么奇怪的吃食。
虽然糖醋茄子拌饭很好吃，但霍昭来说，他还没有完全适应吃自己不吃的东西。
蔬菜、鸡肉以及粥，听起来很正常，而且他是吃的，况且皇后的手艺着实不错。
“不会麻烦皇后吧？”
霍昭舔着嘴巴迟疑，心中却带着点期待。
“不麻烦的。”
苏玖玖一下就看出了霍昭眼中小小的期待，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将瓜子向前推了推。
“先吃点，”
霍昭看着苏玖玖笑得灿烂的模样，轻咳一声，依旧不动声色地盯着面前的南瓜籽。
白胖的南瓜籽鼓鼓囊囊地裹着瓜子仁，放在盘子中。
要吃么？
他没怎么吃过瓜子。
霍昭觉得嗑瓜子很吵，总是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更重要的是，虽然霍昭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不会嗑瓜子，他嗑不出清脆的声响。
“咔嚓”，苏玖玖捏着一颗南瓜籽，轻轻嗑开了口，青绿色的瓜子仁消失在她的红唇之中，而后又拿了一个。
霍昭：“”
他捧着热茶，将杯盏挡住脸，低头装作无事发生。
朕还是一会儿喝粥吧。
苏玖玖见时辰差不多，用木勺搅动着砂锅，防止粘底。
鸡翅已经被拆成细细的鸡丝，放在碗中。
苏玖玖将菜粥铺在鸡肉上，搅拌均匀，点上一点芝麻油和白胡椒，端上桌案。
锅中正好还剩下一碗，待会儿留给春桑。
这小崽子来吃饭挺好的，至少不浪费粮食了。毕竟平日里，只有她和春桑二人吃饭，总是要剩一些。
白菜鸡肉粥以鸡汤做底，飘着一层小油花，翠色白菜切得碎碎的，鸡肉在粥里若隐若现，又鲜又浓。
霍昭吞了吞口水，手中的勺子已经拿好了，小心尝了一口。
真鲜啊。
软烂的鸡肉带着白菜的清甜，浓浓的粥暖暖和和喝到了心底，霍昭眯起了眼。
鸡翅不如鸡腿肉嫩，放在粥里却刚刚好，他边嚼着边赞叹。
而且，他发现原来白胡椒也能用在粥里。想起当初皇后看到白胡椒兴奋的样子，白胡椒果然有大用。
霍昭持着勺子，眼巴巴地看着还在忙碌的苏玖玖，心中一阵空虚寂寞。
而苏玖玖正将腌萝卜条摆在瓷碗中，半透的白萝卜条缀着青葱红椒，几步之外都能闻到淡淡的醋香，令人口齿生津。
配粥吃，最幸福不过。
但当苏玖玖将腌萝卜条放在霍昭面前时，他嘴角淡淡的笑意瞬间僵住。
“这是……白萝卜？”
霍昭沉默的放下勺子，许久之后，不死心地开口。
“是啊。”苏玖玖眨巴着眼睛，夹了一块腌萝卜，放进嘴里，“你不吃白萝卜么？”
萝卜嚼在嘴里脆脆的，酸辣甜几种滋味皆有，配上鲜浓的粥，苏玖玖一脸满足。
霍昭没说话，只是慢慢吸着粥，他吃得很慢，仿佛在吞沙子。
朕的食谱中没有白萝卜。
自建朝以来，皇帝们崇尚自然原味的吃食状态，故而宫中饮食崇尚清淡。
萝卜总是清汤煮得烂烂的，霍昭曾经尝过后，就将白萝卜列入了不能吃的单子中。
软软的没口感，像水一样，没什么味道的泡在汤里，吃完也不知自己吃了什么。
他绝对不要再吃一口！
霍昭捧着碗喝粥，抬头却见苏玖玖一口萝卜一口粥，吃得正欢。
皇后的吃相很秀气，总是一口小口地吞咽。
譬如喝粥之前一定要吹一吹，再慢慢喝下去。筷子上的腌萝卜，也是一点一点地咬掉。还能看见萝卜上的葱花和辣椒是如何消失的。
但每一次吃饭，皇后却吃得很欢快满足，仿佛获得了人间珍馐。
又一根腌萝卜条在苏玖玖红唇中消失，霍昭挪动了一下椅子，问道：“皇后，腌萝卜好吃么？”
“好吃啊，酸辣口，”苏玖玖夹了一根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上，“吃食方面，我何曾骗过你？”
也是。
皇后做得吃食，霍昭仔细想想，虽然奇奇怪怪，但都味道尚可。
霍昭捡了一个最小小的一口咬住。
依然是萝卜的味道，却比水煮重了辛味，脆脆的带着酸甜的回味，爽口开胃。
居然挺好吃。
霍昭喝了一口粥，学着苏玖玖的样子，又夹了一块腌萝卜，嚼得欢快。
真是别扭的小崽子。
苏玖玖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看着霍昭的样子暗自摇头。
刚刚霍昭一脸抗拒的样子，结果一顿下来吃了不少腌萝卜，甚至假装不经意地问自己，能否下次再来吃腌萝卜。
苏玖玖忍住笑，将吃饱喝足的霍昭推到水池边。
“你来洗碗，我去将粥端给春桑。”
霍昭：“”
朕没洗过，但朕觉得自己应该会吧？
苏玖玖提着食盒跨出小厨房，扭身指着一个木架道：“若是洗好碗擦干放在木架上就好，等我回来我们就出宫。”
霍昭：“”
行吧。
苏玖玖去了大约两刻钟。
她看着春桑吃下郎中留下的药丸子，又让她用了一些粥，嘱咐着春桑几句后，才准备离开。
等苏玖玖回到厨房时，霍昭还在洗碗。
直身站着的霍昭很高，挽着袖子认认真真地洗碗，仿佛一只乖巧地小兽。
但为何还没洗好？
苏玖玖讶然，走过去看看，不由拍着霍昭的胳膊，笑个不停。
拿着碗筷和盘子的霍昭：“？”
碗筷有些滑，弄得水花四溅，霍昭只好洗了好几遍，又将周围擦干净，耽搁了不少时间。
见霍昭的手湿漉漉的，苏玖玖递上自己的帕子，示意他擦擦手。
他眸光动了动，将手擦干，淡定地转移话题：“皇后，看时辰，我们该出宫了。”
苏玖玖也不揭穿他，拿上昨日写好的纸张，简单收拾一番后，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走吧。”
霍昭打量着苏玖玖，只见她青裙青袄，雕花木赞将头发完成一个简单的髻斜斜地垂着。似乎打扮了一番，胭脂衬得本就明艳的面庞艳色更浓，特别是红唇。
霍昭移开目光，带着苏玖玖在皇宫中七九八拐。
苏玖玖随着霍昭在宫中越走越偏僻，她忍不住跟紧了霍昭的脚步。
她有些疑惑，这是去哪儿？
直到来到一片枯藤处，霍昭停了下来。
苏玖玖观察着四周的景色，总感觉有些熟悉，直到看见了不远处的枯井，她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她第一次见霍昭的地方。
霍昭摸出一把钥匙状的物什，推动机关，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石门。
原来是一处密道。
苏玖玖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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