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薛青青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原剧情中浩浩荡荡席卷了整个大蔚国的一场混乱无声的消弭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只看到平襄王带着军队灰溜溜地回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薛青青回头盯着无咎，“他竟然进京后老老实实地被赶回来了？实在不是平襄王的作风。”
从无咎的神情不难看出，他是知道些内情的。
“其实……平襄王并未进京，他是在半路上得到消息后就掉头撤退的。”
“什么消息？”
无咎沉吟半晌，似乎在分辨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最后坦诚道：“薛姑娘，公子——不对，是皇上早就交代过，对你不必有隐瞒，只是无咎日夜守在这边，只知道京城乃至整个朝堂即将重新洗牌。
“皇上继位后仿佛变了一个人，雷霆手段整饬朝纲，平襄王暗中纠结的党羽不等反应过来便被摁住了，一丝风声也不曾泄露。
“直到收到平襄王迫近京城的消息，他才挥笔手书一封，快马传给平襄王，便有了眼下我们看到的景象。”
听了他的话，薛青青陷入沉思中。
系统曾说过，若这个时空的历史走向发生剧变，这个世界将会坍塌毁灭。
眼下原本该发生的一场混乱就这样消失了，她是不是该考虑与这个人世永别了？
她才刚刚赢得时空直播间，大好的前程就摆在眼前，竟然是看得到摸不到的。
她强烈的心绪波动自然瞒不过系统。
系统：“宿主不必担心，这是他们两人自主造就的局面，与宿主无关，而且他们并没有改变整体走向，慕容瑭仍旧稳坐帝位，平襄王还是人臣。”
薛青青受到了启发，贼兮兮地问道：“也就是说在，只要慕容瑭一直是皇帝，那么他这皇帝当得好或坏，大蔚国变得穷或富，都可以对吧？”
系统：“宿主你想干什么？”
它的一向格式化的机械音里突然冒出浓浓的警惕。
薛青青：“放心放心，我不干坏事。”
倒是可以认真谋划一下怎样利用时空直播间让整个大蔚国富庶起来。毕竟原剧情里慕容瑭当皇帝这件事实在不上心，所有老百姓跟着吃尽了苦头，既然她来了这个时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无咎见她许久不作声，以为是不满意他汇报的话，思忖了半天，才讪讪道：“至于皇上信中写了什么，无咎实在是不晓得。”
薛青青听出他声音中的窘迫，笑道：“你又不是他，如何会晓得？至于他会写什么，倒也不难猜，无非是——”
“无非是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薛青青心中一阵悸动，还以为是出现了幻听。
她立刻绷直了身体，忐忑地期待着，就算是幻觉也好，她还是想能再次听到慕容瑭的声音。
无咎噗通一声跪下：“皇上……”
身后脚步声簌簌逼近，薛青青微微侧头向后瞥去，目光率先捕捉到一片玄青色暗龙纹袍角，还有一双沾满了黄泥的绣缎靴面。
“怎么？被朕吓傻了？”
薛青青缓缓转过身，垂着头遮住湿润的眼角，瓮声瓮气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慕容瑭不答反问：“说说吧，你觉得我给平襄王信中写了什么？”
“这有什么难的，”薛青青努了努嘴，“无非是告诉他，他在朝中的那些党羽已经全被制服了。”
“说中了一半。”
“另一半是什么？”
“你慢慢猜吧。”慕容瑭振了振衣袖，背着手信步往山下走去。
薛青青紧追其后，一边跑一边还不忘追问他，直到气喘吁吁才叉着腰停下来，望着前面悄然放缓脚步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
下了山，薛青青忙着张罗午饭，前几日忙着便五彩发绳，她一连好几天都没开火，都是在靳三嫚那里蹭饭。
今日慕容瑭来了，而且村中人尚不知道他的身份，她还不好带着他四处招摇。
薛青青一进厨房就像旱鸭子进了水，手脚都不得其用，连生个火都鼓出一屋子浓烟。
“咳咳咳——”
她熏得留着眼泪冲出来，伸长了脖子大口喘着气。
突然腰间一松，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解下了她的围裙。
“我来吧。”
白底蓝花的围裙熨帖地罩在了他华丽的锦袍外，薛青青打眼一看，觉得实在变扭，便伸手来扯。
“不行不行，你如今是九五之尊，怎么能再下厨房？”
“青青！”他温热的手掌覆住她拽在围裙衣带的纤指，“皇帝在皇宫里，在京城里，在大蔚的子民的面前，可是到了这座院子里，就只有慕容瑭。”
“咳……随、随你好了，”薛青青不自然地瞥了一眼紧两人紧密交叠着的手。
慕容瑭紧追着她的目光，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了两下才意犹未尽地掀开手去。
薛青青嗖地一下收回了手，下意识地缩进了衣袖中，还是觉得被他抚过的手背热烘烘的、痒毛毛的，肯定一片火红了。
正心旌摇曳中，她听到慕容瑭小心翼翼的唤她名字。
“青青，你能不能……”说到半截，他突然刹住，轻叹了口气，“还是算了。”
薛青青已经整理好心绪，认真问道：“你想要我干什么？”
“没有。”他轻声道。“宫中没有万亩良田，是我太心急了。”
说罢，他抬脚进了厨房，往面盆里扣了两碗干面粉，转身拿起瓢子接满凉白开，熟练地和起面来。
直到两人隔着饭桌吸溜吸溜地吃完这顿酣畅的手擀面，薛青青满足地揉着撑得滚圆的肚子，随口道：
“过完年以来，就属今日吃得最舒坦。”
慕容瑭停下筷子，淡淡道：“我也是。”
下午的空闲里，薛青青兴奋地将这阵子的光景统统说给他听。
她说一句，他点一次头，不管什么离奇的事情，他脸上都不见惊讶的神情。
薛青青只当他当了几日皇帝，眼界变高了，便将抿了抿嘴，放出了杀手锏：
“我有一个匪夷所思的神通，可以将眼前的物件卖给千百年之后的人！”
虽然黄石村的人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薛青青的与众不同，可是慕容瑭与她分离这么久，肯定难以相信这个惊雷般的消息。
她得意的撅了撅下巴，等着听他的惊呼、质疑，甚至连下一步的解说都已经打好腹稿了。
然而慕容瑭仍旧只是笑着点点头。
薛青青有些气馁，缄了口许久没再说话。
慕容瑭不急也不躁，将斟好的茶水摆在她手边：“说了这么久，喝口水润润喉咙。”
“先晾着吧。”
“已经晾好了。”
薛青青端起来一饮而尽，顿时觉得喉间滋润了不少。
“你在这边的事，大的小的，我早都知道。”慕容瑭又给她斟好一杯，“无咎在这边又两件要紧事，一个是保护好你，再一个就是每天晚上放信鸽。”
薛青青心中一震，泛起比方才被他摩挲手背还轻还撩人的酥痒。
“你……我们都有责任与理想，何必费这般心思。”注定是一场空，还不如及时抽身。
慕容瑭抿了一口茶水，口中混入一片细小的茶叶，他牙齿轻捻了两下，仿佛不觉叶片沁出来的苦味，和着茶水一同咽下，甘之如饴。
“我会扛好自己的责任，你安心奔自己的理想，剩下的不用管，多少心思都是我愿意的。”
说罢，他整理了衣袂站起来：“今日该回去了。”语气轻巧地仿佛还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如今隔的是几百里的路程。
薛青青起身送他，却被他抬手止住。
“跟我不必客套。此番主要是料理平襄王留在京中的爪牙，怕是要耽搁些时日，这事一落定，我便能随意许多了。”
薛青青一时没吃透他话中的暗示，听他要处理平襄王党羽，便好奇道：“要怎么料理，砍头吗？”
“罪大恶极的只能取了性命，以振天威；次一等的便收进牢狱关个三五年，杀鸡儆猴；莫等的便先罚后赦，彰显皇恩。”
薛青青忽然想起自作自受的渣爹，随口问道：“姜丞相呢，他是哪一等？”
慕容瑭稍加忖度，道：“他虽有不轨之心，却也不是最穷凶极恶的，属中等，念在他为国效力三十余年的份上，罚他双倍补上侵吞国库的银两后引退相位。”
薛青青顺着他的话又不由得想到了红娟，她当年偷了自己的半枚铜钱，冒领丞相千金的身份，却最终落得个罪臣之女的下场，竟生生演化出几分因果报应的悲情来。
说话间，燕儿和虎子各自拎着衣襟小心翼翼地赶回来。
“塾里还不到下学的时候，你们怎么回来啦？”薛青青打量着他们，“衣兜里盛了什么好东西，宝贝成这个样子？”
燕儿则薛青青手心里塞了一把清香的山果，虎子缩着脖子冲薛青青嘻嘻一笑，跳到慕容瑭面前。
“王唐哥哥，西山大棚里的紫铃果熟了，给你！”
慕容瑭随手拈起一颗，惊诧道：“竟长得这么大？”
薛青青得意地挑了挑眉：“去年见他们都爱吃，偏偏这果子又属稀罕的，今年便专门留了心思，在温室大棚里培植了一些。”
薛青青将两个小家伙采来的紫铃果用干净手帕包好了，递给慕容瑭。
“我尝过就好了，吃不了这么多。”
薛青青不容分说，固执地塞进他袖袋里：“谁说让你全吃完的，这些好生带回去摆到你母亲灵前，这是西山上产的果子，她想必会喜欢的。”
慕容瑭不再推脱，默默拢好袖袋，马鞭一扬，转眼便走远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薛青青才怅然地转过身，一抬眼竟看到虎子和燕儿蹲在地上玩起了媳妇跳井的小游戏，丝毫没有回村塾完成功课的意思。
“书包备好，回塾里去，等下了学回来在继续玩。”
虎子眼看就要赢了，不愿放手，推脱道：“塾里那些人都说有个王爷要造反了，我们村也要完蛋，书塾马上就要散了。”
燕儿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我们才旷了一个下午，已经是比旁人好太多了。”
薛青青一手一个将他们拉起来，正色问道：“那你们先生呢，他是什么样的？”
燕儿思忖了一会儿，到：“先生仍旧是那个样子，每天摇头晃脑地抽背，打手心，讲新书。”
“对，只要先生在一天，村塾在一天，你们就要认真学一天。况且，大蔚国往后也不会有战乱发生。”
虎子不相信：“真的吗，可是塾里每个学生的爸爸都断言大蔚就要乱了。”
薛青青笃定道：“从前嘛是说不准，可是今日起我就敢断言，大往后的日子只会是安稳升平的。”
她帮重新帮两个小家伙备好书包，牵着手送到小口：“去吧。”然后跨起轻巧的竹篮往西山去。
就在方才，她脑中忽然蹦出个绝妙的点子：这紫铃果是这个时空里黄石村独有的一种野果，她在21世纪从念书到工作泡在农学里十余年，都没见过紫铃果以及相似科属。
若是将它放进时空直播间里，肯定要抢疯了。
她不禁暗自庆幸起来，多亏她当初培植满满一个保温大棚的紫铃果！
此时她根本想不到，除了紫铃果之外，还有个平平无奇的东西也在时空直播间被抢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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