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小年夜的雪很大，宛若片片鹅毛从空中飘落，纷纷扬扬洒满整个b市。
公寓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前的点点猩红的火星能看见有人在抽烟。
屋外连绵不绝的烟火声噼啪作响，江岁沉静的小脸埋在厚厚柔软的被子里睡得香甜，被吵醒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她羽睫颤了颤，旋即睁开双眸，恰巧窗玻璃上映出一朵金灿灿的烟花，她眸子一闪，像亮起了一颗颗小星星。
“醒了？”
低低的嗓音她再熟悉不过，江岁心脏骤跌般缩紧，看了眼陌生的卧室，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小叔……”她一开口，沙哑的嗓音吓了自己一跳，“我声音怎么哑了？”
“还好意思问？”秦砚川站在窗边，面色比黑夜还沉，“把自己冻成高烧，现在高兴了？”
他现在还记得，看见江岁倒在自己面前那种窒息感和恐惧，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
她小鹿眼眨了眨，想起了自己今天干的事儿。大抵是车上呼呼的寒冷，又或许是公寓楼下冰凉的雪地，在见到秦砚川之前，她好像就觉得很不舒服了。
“不在家好好吃小年夜饭，来找我干什么？”
“小叔，你和我爸吵架了吗？”她仰着头，看向窗边的男人，“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他沉默许久，低声开口：“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用管。”
青色的烟雾升腾而起，江岁分明看见他在抽烟，估计是怕熏到她，窗子开了一条小小缝隙，倒也闻不见什么味道。
她故意皱皱鼻尖开始咳嗽，假装被呛得厉害。
秦砚川夹着烟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捻灭烟头扔进了烟灰缸。
“赶紧吃药，吃完了回家，不然你爸该找我要人了。”
软软的被子上，有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江岁缩进去小口小口地呼吸：“他才不会找我呢，再说了外面这么冷，你忍心赶我出去吗？”
窗外的风吹得呼呼作响，裹挟着大片大片不规则的雪。
秦砚川转过头看她一眼：“找人开车送你回去，放心，不会冷到你。”
“我不要。”她摇摇头，在被沿外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今天是小年，你一个人太孤单了，小叔你让我陪你好不好？”
小姑娘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一股病后的沙哑，乖的不像话。
“就想着孝顺我了？”秦砚川嘴角微翘，挑着眉老气横秋道，“还不到你给我养老的时候。
“小叔！”江岁不喜欢他说这种话，总让人感觉他们两个差着好几个辈分，距离隔得太远。
“行了，不想现在回去就赶紧起来吃饭。”秦砚川还穿着的今天那一身休闲服，淡淡的月光从窗口透进来，他惯于冷硬的轮廓也柔和了不少。
“耶！小叔万岁！”江岁小小的脸立刻喜笑颜开，一点儿还病着的自觉都没有，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蹦下了床，好在屋子里开了暖气，并不觉得冷。
“把鞋穿好！”他皱眉。
“遵命！”
秦砚川的公寓很大很空，浅灰色系的家具让整个空间显得没有半点生活的烟火气息。
“想吃什么？”
江岁趿着唯一的一双毛绒小兔子拖鞋跟在他身后：“想吃火锅，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
这双拖鞋还是她上一次来的时候秦砚川给她买的，现在穿也不觉得小。
走到厨房，他拉开冰箱，发现里面只有几瓶孤零零的矿泉水和功能饮料，皱了皱眉：“我去趟超市，你在家等我。”
“我也要去！”
江岁兴致勃勃，紧紧跟在他身后不愿意独自留下，毕竟和他一起逛超市的机会并不多。
“不行，你发烧都还没好，外面太冷了。”秦砚川拿起车钥匙，头也没回毫不留情地拒绝。
“我好了！”她立刻站得笔直，迅速把羽绒服穿好，帽子、手套围巾一个不落，小小的个子被裹得严严实实，衬着发烧后红彤彤的小脸，可爱至极。
秦砚川回头看了眼，顿时心一软，转过头开门：“走吧。”
江岁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她踩着秦砚川在雪里留下的脚印一步步往前，多少次希望他能走的慢一点，这样她就可以一直一直这样跟在他身后。
-
公寓附近只有一家大型的进口超市，怕江岁身体不舒服，秦砚川没有开车去太远的地方。
大抵是小年的缘故，超市里人满为患，一眼望人头攒动。
江岁怕被人挤散，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袖口，秦砚川回头看她一眼，片刻后什么都没有说，就让她这样拽着往里走。
她从小就喜欢吃甜的，看见雪糕就走不动了路，拽着男人的袖子晃了晃：“小叔，我想吃雪糕。”
“不行。”秦砚川想也不想就拒绝，“病好了再吃。”
“我已经好了！”
“不行。”
“我自己买！”
“不行。”
“买来明天在吃！”
“不行。”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完全不知道身后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姚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秦砚川的性格有多冷漠她再了解不过了，当初拒绝和自己结婚的提议时又有多决绝梳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种难堪和脸上滚烫的羞耻感，大抵一辈子她都忘不了。
可转眼间，他身边就出现一个小姑娘，朝着他撒娇耍赖，他那些依旧冷漠的拒绝听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那般刺耳。
跟在他们身后许久，姚青还是没有忍住开口：“砚川……”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压抑着某种她不敢深想的猜测。
江岁第一个听见，她扭过头看见是个颇为眼熟的漂亮女人，咬着唇晃晃手里的袖口：“小叔，有人叫你。”
秦砚川放下手里的蔬菜，转过身的瞬间，姚青分明看见他眉头蹙了起来。
“姚青？”
“砚川，好巧，你们也……出来买东西？”
短短一句话，她说得支离破碎强颜欢笑。
秦砚川点点头，并没有和她过多交谈的意思：“有什么事吗？”
姚青脸色难看，扯扯嘴角：“没什么，过几天我爸回来有个讲座，说让我问问你，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她承认自己很卑劣，用父亲做借口来试探他，可是心里那种强烈的危机感，已经让她顾不得其他了。
“再说吧，年终公司比较忙，不一定有时间。”
“好。”姚青抿着唇角，余光扫向一旁的小姑娘，“你是江岁吧，我在远泽初中毕业照上见过你，他说你是砚川的侄女，几年前我们见过一次，我还把你认成了嘉音，还记得吗？”
江岁乖巧地点点头，她当然记得，只不过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姚远泽嘴里的姑姑。
“没想到一下长这么大了。”姚青僵硬地笑笑，假装随意地开口，“谈恋爱了没有，远泽说你在学校很受男生欢迎，怪不得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肯定讨人喜欢。”
江岁怔了怔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只好摇摇头：“没有，我不早恋的。”
软软的嗓音，语气却算不上好。
姚青有些尴尬，正要开口，秦砚川不悦地打断：“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伪装的面具逐渐碎裂，她强撑起最后的笑容：“好，那你们忙，再见。”
江岁礼貌和她道别，转过身继续和秦砚川争论巧克力到底买不买的问题。
姚青咬碎了一口牙，手里拿着的饼干被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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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灯光下，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秦砚川这间公寓终于有了些烟火气息，只不过这气息过于辛辣，把江岁弄得满头大汗，脸蛋通红。
“小叔，我好辣，我要喝饮料。”
“你事情真多。”秦砚川瞪她一眼，起身去从冰箱里给她拿了瓶牛奶，“吃完了没，吃完了回家。”
江岁插吸管的动作一愣，随后立刻摇摇头：“我还没吃饱呢，你就赶我走！”
他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桌面，和空空如也的锅，问：“你确定？再吃我怕你撑死。”
她立刻点点头，马上又倒了几盘菜下锅：“我还能吃。”
可哪里知道，秦砚川却站起了身：“那你慢慢吃，我去处理工作。”
临走前，回头看她一眼，特意叮嘱一句：“不要浪费粮食。”
江岁：“……”
良久后，磨磨蹭蹭好一会儿，她还是去敲了书房的门。
“小叔，你忙完了吗？”
秦砚川戴着眼镜，抬头瞥她一眼：“什么事？”
“我……”她支支吾吾，揉了揉脸，“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还煮那么多？”
冰冷冷的语气，听不出半点起伏，江岁心里一紧：“那放冰箱，我明天吃好不好？”
秦砚川挑眉问：“赖上我了？还打算住到明天？”
她扯着衣角，故作镇定：“我还没好呢，这会儿头好晕好晕。”
“真的？”他站起身用手背探了探小姑娘额头的温度，随后皱起眉头，“怎么突然这么烫，下午不是已经退烧了吗？”
江岁低着头，眼睛不敢看他：“可能还没好利索吧。”
她才不会告诉他，自己脱了毛衣在阳台吹了半小时冷风，才让温度重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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