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杜松山

那冯员外从秦老太处得知秦普寻得是迁安女子，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兄弟姐妹众多，因父母俱亡，与哥嫂们过日子，识得秦普后，两厢情愿，就随秦普来到了这里，也没的大操大办。

        冯员外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内心更是不满意，不说他们嫁女，这秦家没的不声不响娶了媳妇，且不说女的来历不清，没有媒证，没有婚约，私私营营，父母又做不得一点主，连亲舅舅也没个通声，成什么个体统？亏得还是世家呢！

        看客可知，那冯员外已是生气，但终因还是秦普因了女郎而拂了他保举的小凤，同时也因在亲眼见得女郎后，女郎不甚入他的眼，不免又有计较，就挑三挑四起来。

        不知冯员外可否算作老糊涂，至此时，他恼恨女郎竞甚于恼恨外甥，因他认为外甥是不坏的，如没有女郎的妖媚，迷惑了外甥的心，外甥说不的地不会拂了他的面，呵呵！

        秦老太见兄弟生气，就劝说：“我都七老八十了，还管得了什么？眼下靠儿子过活，他自在，我才自在，只要他管我生活，让我无忧，我管他作什么，你也不必烦恼，儿大不由爹娘，你我还能跟他几时，他已不小，又不是初次娶媳妇，媳妇是和他过的，没的我们为他操心。”

        但那冯员外终是高兴不起来，不提。

        这边厢，说的是杜松山的家里，但要从秦普说起。

        且说，秦普二爷原有一子，还未成婚，却是在骑马时，从马上摔下，碰了头而没了，这也成了秦普家的一个教训，为此，秦普十二岁之前，家里根本不养马，舅舅的马也不让他近得。

        由于秦普二爷再没的其它儿女，其后事，自然是留给了秦普之父，同时也将他的那所宅院留给了秦普家，如今，秦普便将这所宅院租给了钱秀才老家的杜松山这一家。

        秦普认为，即收了人家的钱，即得保证人家住好，因这房院破旧，那秦普便没少往这里面贴钱，以进行修补，如此，深得杜松山一家的赞许。另，因了秦普在这莒州府是极有名望的，这杜松山遂也对秦普好不的巴结。

        其实，杜松山当初只所以租秦普家的房院，很大的意思，就是想有意靠拢靠拢他秦普的，后来，这杜松山在莒州府做牲口买卖，找寻不到地盘，正是亏了秦普为他做了中人，又进行了打点，他才站住脚的，而杜松山又做了几次楠木的买卖，用的也是秦家楠木林的货，秦普自然给了他极实惠的本价，可以说，秦普在很多方面都给了杜松山很大的帮助，这杜松山遂也更认准了靠近秦普的好处。所以，对于秦普，杜家不敢小器，每年租赁费用给得甚个利索，如此，在表面上，他住的舒服，秦普也有好的收入，其实呢，也不尽然，而对于秦普，杜松山还另有一件心事，且已怀揣良久了。

        原来这杜松山有一胞妹，年已二十出头了，还未出阁，杜松山遂想将她嫁与秦普做填房，以便因了与秦普的姻亲关系，为自己在这莒州府更好地打开局面，如此，一方面央了钱秀才去说合，另一方面，他自己亦在千方百计地寻求办法。

        而老实说，秦普自经了龙凤阁的大小姐后，似乎对老姑娘颇有些看法，对此事，并不是太上心，同时，也因了恰在此时，正邂逅了太遂他心意的狐女郎，两人正爱得拆散不开，所以对那事就更提不起来了。

        但那杜松山仍不死心。

        看客看到这里，或许还有所印象，那秦普租给杜松山的这一套房院，前后共三进，杜松山正牌娘子陈氏住前院，杜松山因为无子，又纳了一侧室（即齐州来的那妇人，陈氏已认可），遂将侧室安排到了后院，中院分东西两厢，东厢是老秦家特意留下来的，放了些老秦家自己的东西，也留有一间专门供停脚、歇息的房，而西厢也有几间，住的却是他杜松山的两女和胞妹。

        杜松山除倒腾牲口外，也做山货、皮货生意，一日，在龙凤楼宴请一外地来的皮货商，这杜松山遂认为机会来了，硬是要央秦普去作陪。这秦普向来古道热肠，又极随意惯了，见他说得特急切，也没得推辞，就应了他去，结果到了席上，杜松山借机好不地向人宣耀这世家秦普的种种辉煌之处，又说，秦家是他的房东，对他很是关怀照顾的恭维之词，引得秦普兴奋，不由的就多喝了几杯。

        这杜松山的意思，是极力想引得秦普酒后上他院子坐一晌，但如没个正经理由，秦普是轻易不会去的，如此，才安排得秦普陪酒，之后再让他跟着自己回家。

        这酒自然是有了，之后便又琢磨来琢磨去地思索怎么实施第二步，末了，终想出了一法子，说他中院的房子，有一处房梁松动，恐怕得需修理。

        那秦普自是对自家房子关切的，酒后，果然随那杜松山来到自家老院，以察看房子，可到了那里，并没任何如他杜松山所说的那样。

        这杜松山遂讪讪的改口，说：“噫！我弄错了。”

        秦普莞尔一乐，并没有说什么，就向着他留在那儿的房间去了，那里面，桌床俨然，而秦普也毕竟因有了些酒，不觉进了门，寻着床，倒头而卧。

        这杜松山，遂吩咐其胞妹，端茶倒水，以上前伺候，哪知那秦普一入房内，便将门死死地关住了，这杜松山的胞妹硬是没有进去。

        原来，这杜松山胞妹是个极老实的，通不知其胞兄的心思，站在门口，见秦官人房门紧闭，一姑娘家的，也不好意思喊门，发了一会儿呆，认为秦官人无需茶水，就转回自己屋里去了，也没的向胞兄回话。

        这边厢，杜松山自认为一切安排停当，坐在陈氏屋里，刚喝了碗茶，正琢磨着，如胞妹进了秦普屋，说不得会有好事，不觉脸上浮出了得意之色，也不觉就起身踱向了后窗，以向中院的秦普处张望，却见秦普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头驴子，而秦普正与一艳丽妖娆的女郎一个在驴这边，一个在驴那边热烈说笑呢，看他们的说笑，哈！那个真叫做眉飞色舞。

        杜松山大大地吃了一惊，同时也一下子失落到了了极点。

        而这女子，何时入得中院？他杜松山竞不知，对此，他也颇觉奇怪。

        而观那女子，不管是容貌身段，还是说笑举止，毕竟较其胞妹伶俐多了，其胞妹自是和人家没的比。

        但，却不管她了。

        你道那女子是谁？

        呵呵，正狐女郎。

        其实，那女郎就一直直地在秦普身边，如不是看出杜松山意图，仍不会现身，但现身，却并不是给秦普看的，而是给杜松山看的，而此一时，与那女郎在一起说得眉飞色舞的，也并不是秦普，而是女郎的一个做作，杜松山看到的也只是他的后背，只不过穿着、身形与秦普相似罢了，真正的秦普，此一时正在房内安睡呢。

        另，那门关得死死的，想那向来奔放不羁的秦普，也不会有意去关，如此，也是那女郎所为。

        女郎毕竟是有能耐的，早看出了杜松山的用心。

        女郎如此的安排，也料得他杜松山，此一时纵怎么地心焦，也不好过来看，而她就是要让杜松山看到，此一时，那秦普并没对他胞妹做过什么，他杜松山将来粘秦普不得。

        杜松山，好不遗憾，也直埋怨其胞妹呆笨，不讨人喜欢，以至于送上门去，人也不喜，自此，不免对胞妹冷眼相看，亏的杜妻陈氏，向来温娴善良，对胞妹没有嫌弃，又不时地宽慰劝导，这胞妹才好过一些。

        唉！真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啊。

        话说，杜松山胞妹，长得虽不是如花似玉，却也有模有样的不差哪里，她长条身材，浓眉大眼，肤色也白细，只因早年父母双亡，跟着他兄长过日子，兄长整日里跑东跑西，很难与她说些什么，她也就一直沉默着了，后来，她那兄长终因没跑出个什么名堂，而家境又实在是太困顿，兄妹俩不得不奔投于姑母姑丈，如此，胞妹因寄人篱下，更是内敛、木纳了，更是没有了一点生动机灵的劲气儿了，人也就自然显得不好看了。

        在姑母的家里，杜松山因是男子，姑母是用看娘家传人的眼光来看待他的，看得自然是亲切、宽容，同时也亏了他太过于精明，能处处迎合姑母姑丈的喜欢，而姑家亦因只有一女，一家人不免将全部的关注和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又委以重任，再后来，他娶了姑家的女儿，成了姑家的女婿，地位一下子更高了。

        与杜松山相比，其胞妹却仍一直在无人关注下，落寞地、不吭不哈地存在着，再后来，姑母姑丈也相继离世，年轻的兄嫂又沉溺于他们自己的世界之中，相应的，对胞妹过问的人就更少了，她亦就在不知不觉中，竟已年过了二十……

        陈氏是她的嫂子，亦是她的表姐，家境富足，少时靠父母，大了靠夫婿，对操持家务，向来不是多有经验，而待真正意识到小姑独处时，正是小姑已长大时，这才焦焦躁躁开始为她操起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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