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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田洛打虎


张胜被人护送着离去后,这边厢的龙舟比赛,仍在继续。

        那站在岸上看的,仿似比那船上划的更起劲,呐喊声喊得山响,恨不亲自上得船上。

        湖边上人群,象潮水般的,一会儿向前涌一下,一会儿又向后退一下,中间自有被推搡拉扯的前仰后俯的,却没有人生气,纵站立不住,一个个却好玩般得哈哈大笑。

        人群中有一个小娘,一不小心被人挤着连连向后褪,直褪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脚还踩到了那人的脚,不觉讪讪地扭头看那人,这一看,才发现自己竞在那人胸前,因距离太近,头仿佛就在那人脸下。

        啊,那人,那人高高的,正居高临下地端端看她,他的眼神,呵!他眼神中竞带着股好脾气的、暖暖的笑意,她遂个羞慌得腿软脸热,不知西东。

        呃,原本,她是想离开那人一些的,却是没得离开,反而象软在了那人怀里一般,一巨大的羞郝和惊慌,让她好不地无措,她竞不敢再看那人,可周围都是拥挤的人,让她又离他不得,正难为情,人群中又有一番涌动从横向过来,那人一个伸手竟圈住了她,啊,幸亏了那人的及时出手,要不,她非跌倒不可。

        突然,一阵风刮来,带了股极清冽的凉气,紧接又一阵风刮来,湖面上顿时起了深深的波痕,湖畔上的树也拼命的抖动,树枝树梢晃荡得厉害,原来是变天了。

        瞬间,刚还个晴光大日头的天,顷刻间变得阴云密布,一时间,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眼看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湖畔上的人群迅个骚动起来,人人惊惶失措,个个狂奔乱跑,好不的人嘶马叫。如此,呼儿唤女声,呼爹喊娘声,此起彼伏,嘈咤不绝,场面甚是混乱,湖面上那声势浩大的龙舟大赛也不得不收了家活,偃旗息鼓,嘎然而止。

        那用手圈住小娘的男子,此一刻,却不慌不忙,嘴角始终挂着抺浅浅淡淡的笑,见众人骚乱,更加得意,因他背上正背有一伞,这叫有备无患,呵呵!

        小娘也为了他的有备而来,而内心赞叹,不觉抬起头来欣喜将他打量,但见他有二十四五?三十一二?啊,实看不出有多大年岁,长得却长身玉立,赤红脸,丹凤眼,眉似卧蚕,脸颊上微有青须,身着一湖色的丝质轻袍,头上戴一同样湖色的纱帽,满头青丝整整齐齐窝在纱帽中,透过纱帽,能看出头发似抹了油、定了型的,又黑又亮,一丝不乱,下面,脚登一玄色油靴,油光澄亮,端得华华美美,雍雍容容,潇潇洒洒、风风流流,威威武武,哈!

        小娘又羞又喜,不觉道:“承蒙官人照料,小女子…….”说着端端看向男子,却正迎到那男子极温暖含笑的目光,不觉将话打住,羞答答地望着他。

        男子却掀动嘴色,对他又个微微一笑,道:“娘子请自便为好,没的放在心上。”说着间,那雨便霹哩叭啦地落了下来,男子迅个从身上取下伞递与小娘,道:“小娘子请了。”说着便转身欲要走向奔逃的人群。

        小娘立个慌忙道:“这,这使不得,官人,你给了我伞,岂不没有你用的。”

        男子说:“无防,在下,住‘水边客栈’,没的几步,用他不着,正好送与娘子应急,娘子有方便,用后还给我即可,不方便,不还也行。”说着,未等女子回答,便离身而去。

        却说那小娘子,接了陌生男子的伞,先不说为自己带来的方便,只内心一直感到一巨大的甜蜜,自觉还从没有人如此温柔、如此文雅地对待过自己。不由又回想到接触那人的种种,先是自己褪到他身上,他不恼,之后,人太挤,他护住自己,自己才没被挤倒,如此,他便是极耐心细致的男子,而他又送自己伞,他自己却冒雨,素味平生,他怎对自己恁好呢?另,自己仅一普通女子,他却如天人一般,如自己长得美好,有姿有色,说明他浮浪,图得自己,他如此对自己,却图什么?呵,根本没的图,说明他是极正经的君子男人,难为他竟长得那般美好。

        那小娘撑着伞,美滋滋地走在雨中,见众人因没有雨具而好不狼狈,她却雨中安稳从容,好不感优越,如此,便有紧不慢地走着,走到家,那雨正好也停了,她收了雨伞,见伞柄上写了一“辛”字,便想到那人姓“辛”,内心不由喊了声“辛郞”。

        原来,这小娘住城南,乃老猎户田洛的孙媳妇。

        而说起田洛,在这莒州府也是极有名的,人说武松打虎,还有谁谁打虎,如何如何地英雄了得,可那都是书上说的,谁也没见过,真的假的,还不一定,只咱这莒州府的田洛,那可是在众人睽睽之下打过虎的,是千真万确的,谁要不信,呵呵!可去问问罗大户。

        你道为何?

        说来话长,原来那田洛正是因救罗大户才打得虎。

        那一年冬天,田洛在南山狩猎,正碰上罗大户带儿子罗大及其家员也在南山狩猎,那时,他们都还年轻,田洛与罗大户都还不到四十,罗大才不过一十四、五岁的少年。

        当时罗大户看见一狐狸,有一尺来长,浑身墨黑,没一点杂色,黑得流油,少说得值五十两银子,而这狐狸似腿脚不灵,跑动起来搁搁绊绊的没一点利索,不由让罗大户大喜,遂也不用那弓箭了,以怕射了它,会毁了它的完整,就令他的家人和自己空手围捕它,以活捉它,哪知,那狐狸好不狡猾,竟引着他们跑到一陡峭坡地边缘。

        罗大户跑在最前面,结果一下没收留住脚步,就顺着坡沿向下摔了下去,所幸坡地内有一棵虬扎大树,凌空挡了他,他这才没有落地,而再看那狐狸,那狐狸已轻便便地飞一般地跑了,原来它竞没的一点儿腿伤,呵,真不愧是狡诈的。

        那罗大户刚想下树,却听得坡地内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不觉一凛,再看,原来,那坡地内竞摇摇摆摆走出一斑纹大虎,天呢,这一下,可不要命了吗。

        哦,怪不那狐狸,引着他们来到了这里,原来是它早已设想好的,嘿!好可恶!看来人被它耍了。

        呵呵,人动不动即说“虎视眈眈”,可谁人真正见过真正的“虎视眈眈”呢。

        那被架在树上的罗大户,算是将“虎视眈眈”领教到了,在那个瞬间里,什么“魂飞魄散”了,什么“胆战心惊”了,全都是假的,人在那一刻,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浑身地战栗,抖动地如筛糠!连带得那树也跟着晃荡个不停。

        那罗大迅个地召集了下人,提出,如谁能下去救得他父出来,赏一百金。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吱声的。

        罗大不得不又涨价,“二百金。”

        众人还是没有吱声。

        那罗大咬咬牙,又道,“三百金。”

        众人仍是不吱声。

        那罗大不由急了,怒道:“怎么,连钱也不稀罕了?”

        有一个道:“少爷,不是不稀罕钱,实是没的那等本事。”

        罗大更加暴躁,道:“关键时刻,一群指望不上的草包。”

        这时,站在一旁的田洛发话了,道:“少当家的,你出到五百,我下去。”

        罗大不由转向那人,知此人跟着他们有一晌了,又知此人乃住城南的猎户,长得魁魁伟伟,膀大腰圆的,定是个好身手的,但,却是嫌他要得太多,不过此一时,也计较不得了,遂道:“好,果然是那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成了!”遂之又连忙地拉了他,郑重地对他说:“你得保证,我那老父,须毫发不损。”那田洛犹疑地点了点头。

        俗话说冒大险,才能有大收获,老实说,那田洛也没把握,人斗虎,那可不是平时能练的,不过他向来爱呈能,人称“田能豆”,而尤其是在富人面前,此一次,许是再想在罗家面前表现表现吧,以图得罗家能发现他不凡,从而对他看顾些什么。

        但见那田洛站在坡边,深吸了口气,然后,瞅准那大虎,大吼一声,便飞着跃向了坡底,正好落在虎背上,同时也骑在了那虎背上。

        那虎一声长嘶,便狠命地载着他跳跃踢腾了起来。

        田洛双手紧紧抓按住虎双耳,任那虎怎一个的踢腾,就是不下那虎,那虎纵张着血喷大口,也扭不过头,如此便咬田洛不得。

        片刻之后,那田洛趁虎稍有安稳,便放出一手,向着老虎嘴巴以上的鼻子、眼睛、额头处,狠命地咂去。

        那虎又连连地踢腾咆哮开来,后腿一蹬,跃得老高,差点掀得田洛下来,田洛又扯住那虎双耳,双腿夹紧虎肚,还是任虎怎折腾,也不下那虎。

        不一儿,那虎重又落地,田洛立个又换了另手,仍咂向虎面,嗨!这一次,那虎竞没那么扑腾了,田洛遂抓准时际,乘胜追击,不觉就放开了两手,以双手齐下,将那蒜臼般大的拳头连连夯咂向那虎,那虎不一会儿,便不动弹了。

        天呢,田洛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竞真的打死了只老虎,不觉仰天长啸一声,接着便伏在了虎背上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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